“我哪敢有什么‘花花肠子’啊,只是克思曼先生跟我们提了一个要求。这要求对您来说,是一句话的事。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事。”
“什么事啊?”翁书记问。
“为了发展经济,助推打赢脱贫攻坚战,我给克思曼先生提出来了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啊?”
“我想让他在半年内,必须要有产品出厂。”
“你这哪是建议啊,你这完全是逼人上吊啊。”
“没有办法啊,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一万年太久,要只争朝夕啊。”
“克思曼先生能接受你的建议吗?”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瞧不上我们县从横龙山山洼到国道30公里的道路。多次说到了这条让他很头疼的路,这条路严重影响了我们县的投资环境。”
“不仅他瞧不中,连我也看不上,你那是什么路啊,坑坑洼洼的,谁瞧得中,看得上啊。”
“我没有办法,为了给克思曼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我不得不说服一家公司跟我们垫资建设,要求必须在半年内完工。这家公司不想答应,但碍于我的面子,还是勉强答应了。”
“能跟你把那条破路修起来,是好事啊。”
“好事是好事,可我没有钱还人家啊。”
“你这不是蒙人家吗?”
“要想把项目签下来,必须要答应先修好那条破路啊。”
“跟你垫资修路的是民营企业吗?”
“是啊,如果是国资,哪个敢答应啊?明知道我们没钱还,还把钱往里面扔。那不是等着被撤职、被问责吗?”
“现在中央三令五申要求,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做大做强,你要民营企业修路,又没有钱给别人,这不是让民营企业往火坑里跳吗?你这么做不对啊。”翁书记说。
“是不对,我错了。所以啊,翁书记啊,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我说。
“可怜什么啊?”
“给点钱啊,打发一下我这个叫花子,让我把修路的窟窿堵上啊。”
“你小子说半天,转来转去,原来是变着法子找我要钱啊。”
“我记得我以前跟您汇报过,您答应帮助我们的。这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区区30公里路,只不过是修修补补、刷黑的事,对于您来说,一点也不难啊。您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由愁眉苦脸变成笑逐颜开了,让没钱想跳楼的我,变成掉进蜜缸了。”
“你别往我脸上贴金,你以为这是我一句话的事啊?”
“是啊,那还要问吗?您金口一开,谁敢不听,谁敢不办啊?这年头,谁敢不讲规矩,不讲政治啊?”
“那也要结合我们市的实际情况,分轻重缓急啊。再说了,我们市的财力也是有限的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知道您心中有数。”
“我心中没数。”
“翁书记啊,您要知道,我是在跟您打工啊。我这么卖力地跟您打工,您总得给点工钱吧。过去,跟财主打工,财主都要给工钱呢。何况是跟您、堂堂共产党的市委书记打工呢?您说是不是啊?您总不能让我学农民工,上访向您讨薪吧。”我说。
关于打工,我们有一个习惯性的说法,我跟市委打工,市委跟省委打工,省委跟中央打工,中央跟老百姓打工。
“你别跟我磨磨唧唧了,我问你,你有把握把协议签下来吗?”翁书记问。
“如果您可怜我,给点工钱,不让我向您讨薪,我一定跟您把协议签下来。如果您不可怜我,不给工钱,那恐怕难以签下来。”
“你怎么总是说工钱,跟我讲条件啊?没工钱就不干事了吗?”
“不是的,跟克思曼先生谈判,克思曼先生就跟我讲条件了。我可不敢跟您讲条件,我只是找您要一点工钱。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我记得,您不是这样教导我的啊。”我说。
“要干活,就好好干。要工钱,我没有。”
“翁书记啊,如果您能给我一点工钱,我一定可以还您一个管理有序、生机勃勃的现代企业,这个现代企业可以有效安置我们市县的贫困人员,可以增加我们市县的GDP,可以增加我们市县的税收,可以壮大我们市县的经济实力。”
“你说够了没有啊?”
“没有。”
“那接着说。”
“可以起到示范作用,让更多的中外企业到我们市县落户,可以助推我还您一个全新的月光县,可以助推您打赢全市的脱贫攻坚战啊。”我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以前跟您汇报过,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如果我们把项目谈成了。大使馆说了,中德两国大使肯定要参加签字仪式。到时候,您能不能抽空来一下啊?”
“你大胆签就行了,我来干什么啊?”
“不是的,人家是两国大使,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跑腿的。级别太低,分量太轻,压不住阵脚啊。您来后,可以助长我们的声威,跟我们压阵啊。也可以充分显示出您对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视和支持啊。”
“你以为我是说能出去就能出去的?我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背起行囊就出发,我跟你一样,还要向省委书面报告,省委书面审批。即便省委同意了,还要办出国签证,这也不是一下子的事。还有啊,快到年底了,事情多,走不开啊。如果你能谈好,就在那里把协议签了算了,我就不去了。”翁书记说。
“我又成了没娘的孩子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