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安路生过来坐在淑离身边说:姐姐,你可以问问我呀,其实,我和安小波关系还行,不算太熟,但是,他大概什么样的人我也能给你讲讲。
淑离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跟小波差不多也是一届的孩子吧?你们是不是同学呢?
路生说:嗯,我们曾经一起上过学,但是我们这的孩子,都缺大人管教,学校也不是很正规,上学基本都靠自觉的,就算你偶尔辍学,翘课,老师都不会管的。像小波这种学习又好,聪明,性格又好,又懂事的男孩真的不多。我们这的大人孩子没有不喜欢他的,除了一个人。
淑离说:谁啊?
路生接着说:这说来可就话长了。那个男生是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很晦气的人。
经过路生一番生动的描述,他们竟了解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个村本是裕固族自治村,90%都是裕固族人。还剩下不到十户是藏族人。而这位故事的主人公男孩,就是一名藏族小子,现在15岁,叫仓水决。
这孩子出生在农历七月十五的子时,那晚天降暴雨,他的父母把他生下来之后就遗弃了他,并带着其他三个孩子离开了这个村子。这孩子被放在了村里善终堂的门口屋檐下,刚生下的孩子哭了整整一夜,竟然没有死掉。直到第二天早上,负责守夜的独眼老头老方打开门看到了这个小婴儿,脖子上挂着木牌,木牌子写了三个字-“仓水决”。老方一辈子光棍汉,心想养个孩子也能防老,于是就慢慢把他给养大了。
这孩子本来八字就硬,从小也没有家,就跟老方在祠堂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可是,小孩子们没事哪有来这玩儿的,都觉得他是死神的孩子。这孩子从小除了跟独眼老方能说上几句话之外,大人们也都对他关心很少。走在路上,都有孩子在他身上扔石子,取笑他说:你这个万人嫌的野种!
他自己知道不受人待见,就连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都是那样的无情-“仓水决”,寓意着结束。他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只有跟老方在一起,只有在祠堂和棺材为伴的时候,他才觉得无比的安心。
大斌这时候打了个哈欠说:所以呢,说了这么久,这个什么仓水决跟咱们的这个案子有啥关联吗?!
路生说:没啦,哈哈,我只是说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刚才姐姐问了,我就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了呗。
淑离打了大斌一下说:干嘛,弟弟也是好意啊。好了,天既然这么晚了,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我觉得,我们今天的采访并不是特别成功,明天我要再去他二姨家一趟。你们都不用去了。
第二天,怀着一丝丝的揣测,淑离一大早就去拜访了二姨。二姨因为昨天打牌太晚,还没醒觉,淑离敲了很长时间,二姨才慢吞吞的开了门。
“啥事儿啊,神记者?”
“噢,您好二姨,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那个,我有些事儿想再跟你聊一聊,我没带别人,就我自己。”
二姨半信半疑的带她进了屋子,给她冲了一杯奶茶。
“我上次都说过了,不知道你还要啥好问的,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
淑离笑笑说:“二姨,小波跟着您的时候,挺乖的吧?”
“我们小波很乖,特别听我的话,我带他时间这么长,他看我比他父母还亲。”
“噢?是吗,你们感情这么好啊!”
“那当然了,你看我虽然偶尔打个牌,可是小波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我都特了解。他哪件衣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儿子,他就跟我儿子一样,也必须一样……”说到这,二姨捧着热腾腾的奶茶碗,紧紧的用手指摁着。
淑离看了一眼,说:“二姨,您小心烫到手!”
二姨一听,竟打了个哆嗦,碗没放平,里面的奶茶一下子泼到了自己的手上,烫的她嗷嗷叫。她慌张的说:哟,你看看我,这岁数就是糊里糊涂的,我再去倒一碗!
“嗯,好”淑离看着二姨去厨房取奶茶锅,自己站起来顺便在屋子转悠一下。她看见墙壁上挂着很多美丽的刺绣。相框里,还有她年轻时身穿美丽的裕固族传统服饰在草原上的留影。
淑离看着走过来的二姨说:二姨,这些刺绣都是您弄的?还有你们穿的民族服饰,也是您做的?
二姨说:哈哈,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我才没空做这么细的活计呢!
淑离说:二姨,我其实一直特别崇拜会手工的人,现在我们这些女孩除了十字绣,啥都不会,更别说做衣服了,哈哈!这刺绣都太漂亮了,您能跟我讲讲这个吗?
二姨也被夸的很开心,说道:你们都是城里人,不需要做这些费力的东西。我们这些刺绣很麻烦的,你看看这两幅,我花了两个月才绣好的呢。因为它很多地方的针脚都特别细。
淑离说:是吗,有多细?我看一下?
二姨带她进了里屋,打开了一排抽屉,里面都是各色的针线,看的眼花缭乱。
“像这么细的针,你就算用它,都要小心翼翼的,不然一不小心,就算是缝错了一个针脚,都不会轻易发现的。”二姨说完,竟然又突然收住了嘴,尴尬的笑了笑,“你看我光顾着说这些农活了,要么神记者再坐会,我去下个面?”
淑离看了下表说:二姨,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还有别的工作,我得先走一步了,不过下次,您可得教我这些刺绣哦!我特别想学!
二姨笑眯眯的摆摆手说:没问题,你这么聪明的姑娘,肯定很容易学的!快去吧!啊!
这边淑离刚出了二姨家,那边的摄像们已经开始去还原案发现场了。情景模拟,是《x调查》的必用套路。黄昏中,他们在用跟小波样貌同等的人偶做着还原,河边的水草暗涌着,阴冷的风钻人入骨。淑离反复想着今天的事情,她总觉得,二姨的言谈举止间总是在掩饰着什么东西,又在传递着什么东西。可是,会跟小波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善终堂,是羊家寨村民中每逢有人非正常死亡后,将尸体抬到此处,进行作法超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