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点头:“擂鼓在侧耳不闻,黑白在前目不见。咳!春申君呀!你恃权自大,不纳良言,必然会祸患及身。”
“老夫子!这件事,不仅关乎春申君一人,还会累及楚国和楚国的许多人。”朱英想得更远。
“是的。光明就要结束,黑暗即将降临。楚国将会成为暗无天日的地方。”荀子同意朱英的看法,“朱英先生,你有何打算?”
朱英说:“我父子两代跟随春申君。春申君祸及家门,楚国我难以存留。”
荀子对朱英甚是同情,但又无可奈何:“好吧!你尚且年轻,前程远大,走吧,离开这个灾祸之国吧!”
朱英说:“王宫生变,也将危及您荀老夫子。老夫子,您也该另做打算呀!”
荀子想了一想,摇头道:“不……”
朱英急切劝道:“老夫子,您是春申君用尽心思两度请来的大儒。楚国多年来因为有您在兰陵以政裕民的新政才蒸蒸日上,使楚国的臣民百姓欢欣鼓舞,对未来充满信心。可是,这一切很快都要结束了。他们会不择手段铲除春申君的党羽,会罢黜您的县公,甚至会加害您的性命。”
荀子安然地说:“我乃一介儒士。儒者,在朝能完善朝政,在野能完美风俗。得志能统一天下,不得志则独立名节。即使穷困潦倒,饥寒交迫,也不会用歪邪之道贪取钱财。没有立锥之地,也能够深明国家大义。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暴君之世不能污。”
朱英不愿意一个人走,可是荀子执意要他一人离去,朱英只得向荀子跪拜,惋惜告辞,起身走出门外。
“慢着!”荀子追出门来,手拿一包黄金要他带上。说是朱英孤身一人,奔走他乡,不知何处是归宿,以备不时之需。
朱英激动地双手接过黄金,感谢荀子。荀子送朱英至县衙大门以外,看着他上马。朱英嘱告荀老夫子保重,打马挥手远去。
朱英向春申君谏言的十七天后,一场预料中的灾难发生了。
傍晚,日落西山,黑暗降临大地,李环惊慌失措地跑出大王寝宫,与进宫的李园相遇。她惊恐地悄声告诉李园:“他死啦!”
“好!”李园没有去看瞑目的楚王一眼,旋即转身回府,传令豢养的暴徒,立即进宫,深夜里将他们部署在要害岗位。
春申君接到大王驾崩的禀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他顾不得吃上一口早餐就急忙乘车进宫。在宫门以外下车,只身一人匆匆进入宫门。不想,数名武士突然从宫门后面跃出,将春申君拦住。
春申君喝问:“你们要做什么?”
武士说:“要你的命!”
春申君厉声申斥:“大胆,我是令尹!……”
武士严正地说:“太后传旨,黄歇密谋反叛朝廷,立即斩除!”
武士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春申君陆然火起,高声呵斥:“这是矫诏,是阴谋!大王留有遗言,朝中一切由我掌管,你们都与我退下!……”武士们被春申君的威严震慑,怯懦地后退。春申君迈步要向内宫走,李园突然站在春申君的面前。
李园不阴不阳地说:“你想问,为什么我先到了这里是吗?我是国舅。大王病重,自然要在王宫里精心照料。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春申君理直气壮地说:“我乃令尹,主持楚国朝政,大王驾崩,我要为大王操办后事……”
李园冷冷一笑:“你这个令尹当的时间不短了,该换一换了。”春申君气愤地质问:“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遵照太后的诏旨,斩除楚国的叛臣。”
春申君愤怒了,他指着李园训教:“李园!你可是我府中的舍人……”
李园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不错,我曾经是你府中的舍人。可如今,我不是了,我是国舅,还是新君任命的令尹!”
听到李园的话,春申君知道朱英的话很对,是他把李园看错了。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过要永远尊重我……”李园大笑:“哈哈……你的记性还真好。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是叛臣贼首,犯下了剿灭九族之罪。”
春申君愤怒:“这是诽谤,是污蔑!”
“你道我冤枉了你是吗?你错用统帅,导致五国联合伐秦失败,不该免职负罪吗?你那封地的官邸盖得比大王的宫殿还要好,不该杀头吗?你……”李园还要说下去。
春申君不可抑制地打断他:“你,你,你是个小人!……”
李园再次大笑:“哈哈哈哈……!小人!小人!你是君子吗?君子
就不该做肮脏的事。你说,你做的肮脏的事情还少吗?你是楚王的忠贞臣子,为楚国立下汗马功劳,可眼前楚国的一切,都是你做下的光彩事情留下的光彩结果!”他回头向武士命令,“杀!”
春申君愤怒至极李园!你……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阳奉阴违的奸人丨……”
武士们不由分说,一齐涌上去,将春申君乱刀砍死。李园乜斜一眼春申君的尸体:“哼!你还是令尹吗?”命令将春申君的头颅割下,扔出宫门,灭其九族!①
卜尹大夫自然成为剿杀春申君一家的马前卒。他带领武士闯进春申君官邸,将男女老少一概斩杀,往日威严辉煌的令尹府邸,今日尸横遍地,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