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不在世了,还有……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所以呢,我陈墨的人生,一直是自己做主,现在,也只能自己做主啦。”
“抱歉……”
“没事。我先走了,对了,周子刚才一直在问我,说她爸爸为什么那么忙,而且妈妈还总是加班……”
周宁静微微低头。
墨墨又道:“我多事了啊,就是觉得,孩子虽然小,可有些事情,她比大人还明白。这世上呐,好多职业都需要持证上岗,可是好奇怪,偏偏是‘父母’这职业不需要培训,也不需要资格。就好像,是个有繁殖能力的人,就可以为人父母!”
周宁静不笨,自能听出墨墨话中有话,却又不好辩驳,也无从辩驳。
“你别多心,我只是有感而发,”墨墨又道,“每个人成长环境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也不一样。”
“你也想劝我‘试离婚’?”周宁静顿了顿,问道。
墨墨一笑:“如果你了解我多一些,就会知道,我是那种自扫门前雪的家伙,除了自己,全世界都不关心。只是,不知怎么,今天看了小周子,不免想到小时候的我……所以,话就多了。当然,周子比我幸运,她有爸爸。宁静姐,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离婚,不缺你们这一对。想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许很难,想分开,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周宁静还想说什么,墨墨挥挥手,转身走了。
不多时,于大敏、方富和方清云来到医院。
方富自知理亏,只默不作声。至于于大敏,看到孙女憔悴的小脸蛋,心内对周宁静再有不满也强压了下来。方清云替父母向周宁静道歉,拍胸脯保证,一定劝说父母,让他们不要再管哥嫂的事。
方致远果断提出马上送二老和妹妹回齐镇,这倒有些让周宁静意外。于大敏自然不情愿,但儿子态度坚决,女儿又敲着边鼓,只望息事宁人。平素极少发脾气、有些“面”的方致远,一旦爆发,还是蛮有威慑力的,于大敏这才答应。
周宁静按照惯常,给二老备了些礼物,让他们带走。反正,他们每次来冇城,她从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家。她以往这样,于大敏和方富觉不出什么,儿媳妇嘛,孝敬公婆,怎么都是应该的。可在这个当口,儿子儿媳离婚在即,儿媳的行为,还是颇让他们不是滋味的,半是意外半是感动。于大敏本想了一堆连哄带吓的话要说于周宁静的,周宁静这堆礼物,结结实实堵住了她的口。
……
方致远开车,方清云在副驾,于大敏和方富在后座,一家子正往齐镇赶。
于大敏一边叹气,一边斥责方富,说他不按常理出牌、不听她的指挥,本来他们是有理的,这么一闹,反变得没理了。
“你们几个,包括你啊,老方,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都给我听好了,致远,你这婚呢,咬死也不能离。周宁静爱怎么折腾,随便她!要真的离,也可以,孩子得留下。还有清云,你明天就回哈尔滨,该生二胎生二胎,别给我作!作什么呀,你还真以为你离了婚,还能找到更好的?”于大敏念叨着。
方清云刚想张口,方致远便道:“妈,我都想好了,我和宁静协议离婚,我什么都不要,包括孩子!”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就这么简单。”
“停车!你给我停车!”于大敏去开车门,可车门早锁上了,哪能打开啊。
“你在这发什么疯啊,孩子在开车呢,要有个好歹,咱这一家子,全都得送命!”方富急了。
“呸呸呸,你给我闭嘴!”
方清云再忍不住,大吼:“别吵啦!”
车厢内瞬时安静下来。
方清云哽咽着:“回回回,我明天就回哈尔滨,像你说的那样,去给人当生育机器去!满意了吗?”
“啊……”于大敏也哭了,“老方,你听听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这是要气死我呀!哎呀……造孽啊,我于大敏造了什么孽!”
“妈,你就修修心吧,算我求你了……”方清云咬咬嘴唇,“儿大不由娘,我们的事,你就算是要操心,那也操心不过来!趁着你还身康体健的,享享清福不好吗?我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一两回,我不想跟你闹不愉快……我回家,就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想着见到你们,能高兴一点……你这样,我能高兴吗?我回哈尔滨后,我能放心吗?”
“云儿……”于大敏啜泣着,“妈没让你明天就回去,那都是气话,是被你哥给气的。”
“我哥气不着你,你受的气,一多半是自找的,怪不了谁。你要冷静下来了,那我就多说几句。哥嫂真的离婚了,孩子给嫂子了,这都没什么。女人十月怀胎,是怎么辛苦,你不知道吗?要嫂子放下周子,那等于要她的命!何况做错事的是我哥!孩子跟了嫂子,但血缘关系是变不了的吧,孩子还是我哥的,也永远是你们的孙女!嫂子心眼不坏,往后你们要看孩子,她哪有不肯的?再者,哥哥还年轻,肯定是要再娶的,重新组建了家庭,孩子还会有的……这些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于大敏想了半晌,突然问道:“对了,致远,那个女的也单着呢吧?”
“什么?谁?”方致远不解。
“就那个……和你那个的那个……你的女同学!”
“不是,妈,你什么意思?”方致远这才明白,于大敏问的是柏橙。
“你要是离婚了,她能嫁给你吗?”
方致远傻眼了,方清云觉得自己那一口老血马上就要喷到挡风玻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