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回看萧末。
“……”萧末此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在前两天李堂绑架他的时候,他简直不能更清楚,这家伙的身上绝对没有一点伤,活蹦乱跳健康得很——
“否则也不会让他从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似乎是读懂了此时黑发男人脸上的复杂表情,萧炎在旁边平静地补充,“当时他可是像只兔子似的,灵活得很。”
李堂为什么撒谎?
因为身上没有伤,又是唯一一个跑出来的人——怕别人说他不知道救自己的老爸属于狼心狗肺?
萧末正疑惑之间,这时候,李堂已经来到了台下,并且抽空在一堆上来恭喜他的人群里抽空冲着萧末笑了一下,萧末只是心不在焉地微微颔首示意——在新上任的青龙堂堂主发表完讲话之后,立刻就有人开始安排酒店上菜——中国人聚在一起,无论是谈事还是谈生意,多数的大事儿都是在饭桌上完成的,所以一到了真正开饭的时间,原本还显得有些肃静的大厅里立刻就跟着热闹了起来,互相串门去敬酒的人乱作一团——再加上这些年几个堂口的关系也还不错并没有特别大的矛盾,所以至少表面上看,现场那是一片其乐融融。
和提前过大年三十儿似的。
这家酒楼的位置是萧祁订的,菜色口味萧末很喜欢,所以在这种不断有人凑到他耳边跟他说吉祥话的时候,男人胃口难免会比较好,连带着,连之前那些小小的疑虑也跟着渐渐在心头散去——期间,男人低着头吃饭吃得很认真,萧衍夹到他碗里的东西他都一一吃了下去,只是在萧炎夹给他的鸡屁股的时候,看也不看直接扔回了小儿子的碗里。
“你为什么吃萧衍的,不吃我给你夹的?”
“闭嘴。”萧末头也不抬地用慵懒的声音说,“再叫,让服务员给你上一碟油炸香蕉,专门给你一个人吃。”
“…………”
想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吃香蕉的模样,萧炎面露菜色,终于不再不依不饶,安安静静地坐在男人身边老老实实地吃他的饭。
……
吃完了饭,周围的其他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每张桌子基本都倒下了那么两三个不胜酒力的,反倒是一桌桌结结实实喝过去的李堂还站得稳稳的——现在,他正站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跟前,微微低着头跟萧祁说话……要不是这会儿年轻人苍白的脸上稍稍可见一点儿淡淡的红晕,人们几乎都猜不到他喝了酒——
更不要说其实他喝了很多。
并且还能甚至很清楚地跟萧祁说话。
撇去一些私人恩怨来说,萧末其实对这个年轻的后辈还算比较满意——如果他不是看上去有很多秘密的话。
萧末将目光从李堂身上收了回来,这个时候,萧炎接到了警署那边来的电话好像是临时有了个案子,小儿子直接走了,大儿子站在他不远处跟别人谈事情,萧末招手叫来高洋,然后吩咐他没什么事情就直接让下面的那群人散伙——
不要等下各个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一窝蜂从酒楼里走出去,很不好看。
高洋一向是不怎么听话的——对于这种向来是萧祁处理的杂事儿这会叫他处理,他也傲娇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才老老实实滚蛋去做事……看着这个下属,其实萧末很奇怪,这么多年下来,反而是高洋这个看似不怎么老实的人是对北区最忠诚的那个……
反倒是萧祁……
萧祁那令人熟悉的嗓音正在隔壁几桌的不远处不高不低地传过来,他好像是在跟李堂交代一些青龙堂各个场子的情况——在李堂回来之前,青龙堂是一直是他和萧衍一起打理的,所以这会儿由他来报道,虽然有些过于隆重了些,但是勉强也算是说得过去。
所以萧末没放在心上。
男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了碗餐后的红豆汤,然后拿出手机给前脚刚走的小儿子发了个短信让他注意安全,等他慢吞吞地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擦擦嘴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连那个号称要追他的年轻人也走得无影无踪。
萧末只记得,好像刚才在他埋头跟萧炎发短信说废话的时候,是有几个人来跟他告辞的。
不过有什么人,萧末不记得了。
因为他向来不喜欢三心二意,所以刚才在跟儿子发短信的时候,他也很专心。
仿佛是看见了萧末的动作,此时正在他几桌之外跟玄武堂的某个高层说话的萧衍停止了对话,远远地看了过来——这个时候,他手中还拽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除了最开始在萧炎的强烈要求下抿了一小口白酒,整个晚上萧末都没有喝酒,在场的也没有人敢劝他喝酒——但是萧衍还是年轻人,如果不喝,就会被人家说摆架子,或者玩不起。
在道上,这种扭捏的行为做多了会传出不好听的话,被人看不起。
所以萧末并没有阻止他的儿子,只是想到今晚貌似过来的时候是萧衍开车过来的——虽然他也会开车,但是最开始抿了口酒,他也不想冒险——在小儿子是警司的情况下被以“酒驾”的名义抓进警署里喝茶,这种事怎么想都很囧,所以男人索性打了个电话,让萧祁给他弄个司机来——
萧祁人好像已经在外面了,听了萧末的话,似乎又开始立刻往回走——萧末也没阻止他,按照通常情况来说,如果萧祁没喝酒,如果萧末需要司机,或者是发生了任何“如果”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往回赶……
等到萧祁带着一身寒气回到酒足饭饱被酒楼暖气吹得直犯困的黑发男人身边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多说话,直接用一句话就把萧末的瞌睡虫给驱赶了个干干净净——只见那身材修长的西装男人往萧末身边一站,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在男人的身边以不高不低的声音说:“末爷,楼下出事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人在萧末的眼皮子底下闹起来了。
这家酒楼所在的区域是西区和北区的交界处,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北区青龙堂在管——这算是一块烫手货,通常两区交界处都是高警备的敏感地带,时常都会遇见有隔壁区道上堂口的人跑过来想要抢地盘……
虽然表面上,K市各个区的黑帮算得上相处和睦,各个区的老大见了面也会和蔼可亲地笑一笑,但是背地里,互相抢货抢地盘的事情其实时有发生。
在这个酒楼所在的街区,北区和西区堂口的兄弟打打杀杀抢地盘几乎成了周常,就连小摊小贩都快对这些习以为常——而不巧的是,今天西区的人似乎不知道北区在这边大摆筵席,见今儿夜黑风高好办事,西区那边的人带着一堆兄弟过来,想要第数不清多少次地征战这块土地——
然而不幸的是,当他们到这边来的时候,李堂正好带着几个手下在楼下抽烟。
西区的人这算是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上面浇了点儿汽油,十分悲催遇见了前所未有的规模的反扑。
“前两年,西区的人还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打主意,”萧末靠着桌边,漫不经心地瞥了萧祁一眼,“这两年看来是是胆子被我的好说话养肥了。”
“是,”萧祁依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属下以后会叫他们注意。”
萧末轻笑了一声,很想问萧祁——他这是打算让他们自己人“注意“呢,还是让西区的人“注意”?
男人叫来了萧衍,带着一些普通的保镖就往下走,萧末走在最中间,但是这样的队伍却依然不妨碍他在一下楼梯,被吹进来的寒风冻的都缩起脖子的时候,却是一眼看见了斗成了一团的小混混们——
没有人动枪,但是刀子和铁棍那是必须有的装备——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冰冷的金属光泽让萧末下意识地皱起眉,他目光游移,这个时候,看发现地上已经倒了几个,不知道是哪边的人,总之那些人似乎都被砍得有点惨,周围的血一片一片的在地上,就像不要钱似的。
萧末拍了拍身边的保镖,让他打电话叫救护车,抬起头,萧末就看见了李堂。
这会儿的功夫,身上依旧穿着那些很合适他的休闲西服,年轻人一头耀眼的红发在黑夜的霓虹灯之中鲜艳更加夺人眼目——此时,他正叼着一根烟,微微眯着眼,两只手牢牢地压着一个比他粗了恨不得有两倍的壮汉在某部停在路边的车前盖上。
他的脸上有血,但是很明显那不是他的血。
苍白的皮肤之上一抹红色显得异常刺目,然而年轻人却始终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安静地看着被他压制住却还不停地试图反抗的那个强壮的中年人——
直到那个中年人动了动嘴巴,似乎说了什么话,李堂这才有了除了沉默之外的另一个表情——
他松开了一只手,与此同时,他抬起腿,以不可思议柔软的角度重重将他试图趁着这个机会爬起来的中年男人一脚踹回了那部车前盖上,在汽车警报器响起的震天声响之中,漂亮的年轻人将自己唇边的烟取下来,然后看也不看地直接将还燃着点点星火的烟头摁在了那个中年人的眼皮上。
作者有话要说:_(:3)∠)_不好意思久等了,明天尽量早点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