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说因为梅叔叔好歹是退休的大干部,素质在那里摆着的,打牌的时候很小心,时间也短,也没有惊动其他村民。可是宋轻云母亲天生一副大嗓门,一玩高兴了,那嗓门呀,半个村的人都能听到。
陈建国两口子最近两天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要出事。
刚才听宋轻云说客人打牌,主人家视同参与,陈建国心中就叫起苦来,说:“宋书记,那些都是爷,我一个都惹不起,制止不了啊!”
宋轻云没想到太后给自己来这么一处,很恼火:“建国,这事你不要担心,我来处理。”
两人商量了半天,草拟了一个村委决定,再次重申村中禁赌,春节期间不许以牌待客的事。
这个决议因为涉及到奖惩条例,还要和龚珍信、刘永华商量后才能实施。
所以,先让陈建国先给村民们透透风,宋轻云也决定利用这两日的再好好跟母亲谈一谈。
太后这人怎么说呢,宋轻云开玩笑地给母亲概括了四个字“好吃懒做。”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子两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岁月。后来有钱了,宋轻云已经养成了简朴的习惯,感觉生活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母亲却开始报复性消费,什么东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今年一年,老娘几乎没有在家做过饭,天天打麻将,打累了就呼朋唤友下馆子,一个月吃一万块伙食费毛毛雨。后来因为吃出三高,才怕了,才开始在家白粥青菜养生。
来村里之后,她吃住在陈建国家。高春容的厨艺也不是说不成,但和老黄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在黄二娃家吃过一次饭之后,老娘中饭和晚饭都在那边解决。
老黄一家和宋轻云什么关系,对她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今天中午也不例外,老黄知道太后三高,做的菜很清淡。一盘鸡蛋煎香椿,一盘凉拌大头菜,一脸盆五花肉炖萝卜汤。
清爽可口,吃得众人都叫口称赞。
五花肉已经炖得烂了,用蘸水蘸着吃。
那蘸水甚好,使得是胡豆酱。
本地胡豆酱做法和别的地方不同,先用刀把干胡豆切开,剥去硬壳,放蒸笼上蒸熟,用手捏成糊状,搁阴凉处发酵。和做臭豆腐的工艺和原理差不了多少,这种霉其实就是酵母菌,对身体有好处,至少能帮助消化。
待长出霉后再放太阳下晒干,用风吹去霉粉,就可以装缸了。
装缸后,加水,加盐。这盐最好用不加碘的岩盐,如此才能逼出其中独特的风味。可惜现在的盐都必须加碘,只能对付着用了。
接着,加打碎的生朝天椒,放太阳下暴晒。在晒太阳的过程中你还得用一根竹片不停翻动,以便底下的酱料能够均匀受热。否则上层被晒出盐壳,下面的酱还有生盐的味道,那就坏菜了。
如此一月,经过毒日头暴晒后的酱才算大功告成。
这种胡豆酱味觉层次丰富,咸鲜辣还带着胡豆淀粉特有的香味,是做蘸水的上好材料。吃的时候,搁上葱花,放上油泼辣子,再放点花椒油,红绿分明,煞是好看。
除了做蘸水,胡豆酱还可以用来代替豆瓣酱炒回锅肉,用来红烧,用来打汤,用途极是广泛。
在三四十年前,大家吃不饱饭的日子里。没有菜吃的时候,直接用筷子挑一坨酱和饭,也让那一碗白米饭显得不那么枯燥乏味难以下咽。
太后怕发胖,只吃了几口炖五花肉就停下筷子,口中连声称赞:“老黄,你可真是不错啊,这手艺绝了。同样的萝卜炖肉,在你手里做出来怎么就那么好吃。哎,我都想投资开一家饭馆,请你当行政主厨了。”
老黄得到太后的夸奖,心中得意:“不行的,不行的,我虽然做饭好吃,可手脚慢。一份菜得做个二十分钟。真去当厨师,怕是要被吃客催死。”
太后:“慢工出细活,大姑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说罢,就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小姑娘嘴里。
大姑已经吃得嘴角流油,脸上都糊满了红色的火辣辣的酱料。
宋轻云看得笑起来,拿了纸巾不住帮她擦嘴。
见太后吃得差不多了,宋轻云斟酌着语气说:“妈,听人说你和梅咏爸爸妈妈在建国家扎金花,有没有这事。”
太后放下筷子,反问:“怎么了?”
宋轻云又道:“这里都不是外人,自我到村里之后都是在老黄家搭伙,有的话我也不用回避他。你儿子我好歹是是驻村干部,扶贫工作组组长,前一段时间村两委刚颁布了禁赌令。村民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积极响应,村里风气为之一清。可你作为我的母亲,带头违反规定,你让我有点难办啊!”
太后:“谁说的?”
“不管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宋轻云说:“妈,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支持一下我的工作,不要让你儿子难做。”
“我们打牌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怎么就被人知道了呢?一定是出了奸细。”太后有点疑惑,道:“你说不打就不打啊,我还偏要扎金花。反正打得又不大,一元的底,一场牌下来人均几十快的输赢,不违法。”
她们几个老头老太太生活富足,输赢和大小都没有意义,主要是打发光阴。边打牌边聊天,算是一种社交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