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一直站在那儿做什么?有什么可看的?外头就是黑漆漆的城,黑漆漆的夜,什么都是黑漆漆的,最多是街头有点光亮。”小桐猫着腰,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顺着他的视线,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他到底在看什么,可外头……如她所言,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城原本可以很热闹,且一直热闹下去的,因为战争,城中的百姓,边关的百姓,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慕容安目色幽沉,“惟愿有朝一日,海晏河清,天下皆安。”
小桐有片刻的愣怔,此前她从不认为战争有什么不好,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法则,在他们南玥,亦是这般认为的。
但是……
“海晏河清的时候,你想做什么?”小桐问。
慕容安侧过脸看她,“你见过崇山峻岭吗?去看过山河大川吗?羡慕江南烟雨吗?”
小桐摇头。
“待天下太平,携一人终老。”慕容安说,“温酒促膝,白首齐眉。”
小桐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真是好听极了,尽管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她委实听不太懂。
“将、军!”副将从外头进来,将一些小米糕放在了桌案上,“时辰还早,您要不歇会?”
慕容安幽然吐出一口气,时辰的确还早。
听得这话,小桐便晓得他们此番出城,应该是要办什么大事,可……是什么大事呢?难道又是南玥的细作进了城?此前不是被吓走了,怎么还敢来?
心里有些慌,小桐默默的坐在案边喝水,这会是什么花前月下、占便宜的心思都没了。
她早晚,会死在这帮废物手里!
然则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桐原就不敢睡,伏在桌案上打瞌睡,听得敲门声,当即昂起了头,目不转瞬的盯着房门口。
南玥来了细作也就罢了,谁曾想竟还有叛徒?
这要是认出她来,那还得了?
“将、军,来了!”副将微喘着气,身子一闪,当即闪进个人来。
慕容安如释重负,口吻释然,“来了!”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人,漠苍笑呵呵的进门,两兄弟见面,一个温润至极,一个直接拥抱,瞧着两个男人忽然抱在一起,倒是把小桐给整懵了。
“别那么好奇,亲表兄弟。”副将瞥了小桐一眼,俄而行礼,“将、军,漠公子,卑职去门外等着。”
音落,副将转身就走。
然则没走两步,副将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盯着小桐,冲她连连使眼色,可这小东西就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盯着慕容安和漠苍,愣是一动不动。
“走了!”副将拽着小桐往外走。
小桐撇撇嘴,“将、军……”
“下去吧!”慕容安温声开口。
待副将把小桐拽出去,房门重新合上,漠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慕容安,“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黑乎乎的狼崽子?”
“狼崽子?”慕容安坐定,为漠苍倒了杯水,“就是黑了点,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力气很大,倒也忠心,是个好苗子,回头上了战场,兴许用得着。罢了,说说你的情况!”
漠苍点头,端起杯盏喝了口水,“回到南玥之后,我发现朝廷对我的缉捕令还没撤销,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在力度没之前那么大,我便躲起来静待良机。终于,被我等到了机会,南玥狼主亲征之事,知道了吗?”
“知道,人都在边关了。”慕容安将小米糕挪到了漠苍跟前。
漠苍捏了块小米糕就往嘴里塞,“我趁机回了一趟都城,寻找九尾草的踪迹,可惜啊,上次的事情之后,那帮老头把九尾草藏得严严实实,我又不可能入宫,所以……没机会。”
听得这话,慕容安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拿不到九尾草,傅九卿的病……还能好吗?
“你也别着急,暂时没机会,不代表永远没机会。”漠苍吃着小米糕,“我现在回来只是想让你放心,给你通个气,明日我会回南玥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可就不一定了。”
也许会带着九尾草安然回来,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呵,谁知道呢?
隔着一道门,小桐心里有些着急,有些慌乱,她认出来了……这是巫医的大弟子漠苍,这人此前逃离北澜,来了大周,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
这漠苍,之前去过将、军、府给她母亲看过病,与她打过照面,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小桐咬咬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她现在这副样子,应不会被认出来吧?
“你怎么了?”副将不解,“很焦灼的样子。”
小桐轻哼,冲他翻个白眼,“他一来就抱了咱们将、军,可见是个登徒子,这种人还是要防着点为好!”
“我看,最该防着的人是你!”副将一脸鄙夷,“平素占将、军吃的喝的最多的人,就是你!”
小桐抿唇,“他会留多久?”
“谁知道呢?”副将双手环胸,“漠公子身负重责大任,很多事情还得他去办!”
小桐敛眸,“去南玥办事?”
南玥嘛……
副将忽然煞有其事的盯着小桐,“你连古族的事情都知道,那么知不知道南玥的九尾草?”
“你们要九尾草?”小桐不解,“那玩意又不好吃,又不好玩,要来作甚?”
副将神神秘秘的开口,“救命啊!”
小桐骇然,一把抓住副将的胳膊,“是将、军病了?有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