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惦记着老爷子手里的好东西,她才不耐烦留在这儿伺候他。
“要我走也可以,先把你这些年存的钱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分。我拿了属于我的那份,不用你赶,我自己也会走。”
肖梅兰的声音逐渐升高,说到后面,直接放开嗓子喊话。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眼这个最叫他头疼的女儿,“你嚷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我的遗产。”
老爷子按着心口,难受地蜷缩起瘦削的身躯,“今天我把话搁在这儿,我的东西,都是阿义和小苏的。”
“哪怕是一块破布,一双烂鞋,我也不会给你。你自出嫁后,就拿自己当王家人,只会往娘家搬东西回王家,总是让我给你这个,送你那个。本该属于你的那份财产,早便叫你搬回王家了。”
“你个偏心的死老头!”肖梅兰叫怒火烧没了智商,跳脚骂老爷子。
王国富太惊讶,失望的表情根本无从掩饰,整个人怔怔的傻眼了。
苏漪和肖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夫妻俩呆滞的表情十分雷同,颇有夫妻相。
肖梅兰恨恨地瞪着靠坐在床头的老爷子,口不择言尖叫,“我难道不是你女儿?身上没流着你的血?你眼里只有肖义这个儿子,没有我,是吧?”
“还有,凭什么你的东西,连苏漪这个外人都有份,我这个亲生女儿却连个针头线脑都落不着。我不服!”
“就凭你没有小苏懂事能干,也不如她孝敬我。小苏对我的好,你这个亲生女儿连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就凭这个,我便是把东西全给她都行。”
肖义这时还在火上浇油:“爸,你的东西,都给小苏吧,我没意见。”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给她和给他,有什么区别?
反正家里的财物,都归他媳妇管。
“我有!”肖梅兰气得摔了个杯子。
“你还没那个资格。”老爷子同女儿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本来嘛,尊重都是相互的,肖梅兰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给他脸,一点都不尊敬他,他何必给她留脸?
“你这个不肖女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肖梅兰如今这副嘴脸,老爷子不用继续试探下去,也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过来“照顾”他的。
这样不堪的女儿,真是有还不如无!
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一分钟内,眼睛就翻白了两三次,出气多进气少。
苏漪和肖义赶紧强行撵走肖梅兰一家人,把老爷子送去医院。
老爷子在医院抢救的时候,肖义直接打电话去武装部,叫了七八个民兵过来,守在老爷子病房门口以及医院前后两个大门,严禁王家人和肖梅兰靠近。
等老爷子出院,已经是第二年正月初五了。
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灰败,苏漪看到老爷子这个样子,根本不放心离开。
她打电话给京市那边的大领导和严二,告诉他们,她暂时无法过去,让他们见谅。还让严二和齐巧巧多多费心。
严二和大领导知道她家里的情况,都没有怪她中途撂担子不干,给他们增加工作负担,反而安慰她,让她看开些。
严二知道老爷子快撑不住,也想请假回来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可惜大领导不准,老爷子也不同意他回来。
这天,苏漪拨通严二办公室的电话,让老爷子和他说话。
“小严哪,你就在京市忙你的工作就好。我现在多的是人陪,不差你一个。你别为了我,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儿。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我们做大人的,都不想拖累你们,我就想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我才走得安心。”
老爷子太喜欢苏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程,有她作陪,不舍得勉强她,便没有逼她回京市工作。
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赶出家,让肖义在武装部好好上班,别一天四五次地跑回家看他,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陪在老爷子身边的苏漪,以及电话那头的严二,叫老爷子这番话说得无声恸哭。
严二哽咽不成句:“叔……我……你……难受……”
难为他把话说成这样,老爷子还是听懂了:“呵呵,人固有一死,我都这把年纪,再活下去,就是老怪物了。小严,你个大汉子,比我们小苏还哭得厉害,像什么话。”
“小严,还有小苏你,都别因为我难受。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算赚了。再说,我都不难受,你们难受什么?”
“小严,你在外面多保重,叔就不和你多说了,费老还等着我出去跟他下棋呢。哈哈,我现在悔棋他也不会跟我计较。”
“同费老下十盘棋,我能赢个六七盘,比你还厉害。哎呀,真不能多说了,我挂了啊。”
老爷子兴冲冲挂断电话,让苏漪推着他的轮椅,送他去院子里,一边烤火晒太阳,一边同费老在棋盘上厮杀。
苏漪很快收拾好心情,硬挤挤,脸上还是能挤出几分笑意,让老爷子见了,心情都要好许多。
老爷子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走的。
那天中午,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晒得他懒洋洋的,特别舒服。他躺在床上睡午觉,然后,就这么一睡不醒。
老爷子走时,脸上还带着惬意十足的微笑。
肖义、苏漪和其他人,看他走得这么轻松,记着他生前说的话,强忍着没有哭,一脸平静地将他的尸骨火化,把骨灰撒进江河,让老爷子可以像他说的那样,同祖国山河长眠,死后照样顺水而流,游遍祖国大好河山。
撒完骨灰,苏漪和肖义的魂儿也跟着去了一半,他们不管做什么,总是不得劲,怏怏的提不起精神。
直到城城三个和各自的师父回刘坪和山里继续学习,家里只剩苏漪、肖义和小心心。
某天,小心心夜里踢了被子,苏漪和肖义没发现。结果第二天心心便发起高烧,烧得孩子难受得泪水涟涟,无精打采。
两人这才彻底回过劲来,把重心集中在女儿身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小仙女,慢慢走出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