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貹听后便再没疑惑,说道:
“王庆那厮以前是东京城里的一家富户,后来犯了什么事,被发配到了淮西地界,接着又逃到了房山去,强占了那里的寨子落草为寇,也有七八百号人,四处打家劫舍,
他那里的一个军师头领,叫做‘金剑先生’李助的,还曾邀请过我上山去,但我那时正凑了本钱打算跟人做买卖,哪去理会他?就一口拒绝了。”
糜貹看了看李庆,有些忧虑的问道:
“大官人可是想找王庆那厮报仇?”
李庆摇了摇头,
“这里离房州山长水远的,我可没那心思去寻他晦气。”
杨宗锡不过是孟玉楼前夫而已,跟李庆的关系能有多大,肯定犯不着千里迢迢跑去帮他报仇。
糜貹听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大官人不知,那王庆与李助等人自从霸占了房山寨后,便时刻招兵买马,我离家已两年多了,现在他们还不知壮大到了什么程度,着实是不好惹。”
李庆当然知道这点,按他推算,那王庆、李助等人如今或许已开始攻占州县了,正在急速的发展壮大中。
李庆向糜貹笑道:“若不是遇到我,你以后回了房州会不会上那房山寨当强人?”
糜貹听后顿时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才叹声道:
“不瞒大官人,若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也就算了,就这么静静等着老死也没什么,
奈何跟师傅学了一身武艺,却毫无用处,没出晋升,白白活了二十七八岁,心里常不是滋味,总想着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若没遇着大官人,又回了房州,我还真有可能去投了王庆那厮,总该能快意些。”
李庆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勾出了糜貹这一番颇有分量的心底话来,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武周朝文风十分鼎盛,读书人能通过科举取得晋升之资,就算不能金榜题名,当个秀才举人后,也有大把的好处。
但学武的人,前途就窄了许多,地方军官腐败异常,进去了便永无出头之日,东京的禁军多年不打仗,也没好到哪去,
数来数去,也就西北之地那些常年与党项人交战的军队里能混出头,
像糜貹这种有着一身毫无疑问,却没有晋升突厥的武夫,天下何其的多,难道都要挤在一个西北军里?
而且可能由于这武周朝的太祖是通过篡权起家的,所以一直害怕别的武将也有样学样的夺了他的权位,故而在一统天下后,就开始大幅削减武将的权力与地位,
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武官见了文官天然就矮了一等,二品的武官得朝五品的文官行礼,就算好不容易混出头了,也差文人的待遇太多。
因着糜貹的一席话,李庆一时间竟在脑海里想了许多许多的事……
船只自从过了羊角滩后,便顺畅无比,再也没遇到想要劫财的人,
就算偶尔有几个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之意的人,在看到李庆身边的焦挺与糜貹这两个猛人后,也都瞬间打消了一切的念头。
大船分别从博州、高唐州、凌州等地经过,一路无话,几天后便终于停靠在了沧州地界。
李庆一行于是从这里弃了船改走旱路,一直向北而行,直往那“假蓟州”而去。
李庆满心祈祷着那潘巧云就在这“假蓟州”,不然若真要去辽国,这旅途就不知该几时才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