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亲自去做了顿饭。过春节就是这些好,香肠腊肉什么的就可以凑好几样菜了。因为大家天天都在吃肉,所以我特地多做了些素菜。结果这些素菜被大家一抢而光。
“你不要得意,不是你做的味道好,是大家都想吃菜了。”苏华看着我得意洋洋的样子后说道。
大家顿时大笑起来。
吃完晚饭后父亲对我说:“我们两个人出去走走。”
我估计他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于是便跟着他出了家门。
“明天我和你妈准备回去了。”这是父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明天才初二啊?随便怎么的也得大年十五后再回去啊。”
“你现在的状况我们看在心里感到心痛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当然,我们可以替你照顾孩子,也可以替你照顾陈圆,即使让我们提前退休也行。但是我们想了一下,觉得你现在这样的安排最好。毕竟我们不是专业性的。冯笑,你不知道,最近几天你妈妈偷偷哭了多少次了,她说你太苦了。虽然你现在不缺钱花,但你是人啊,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陈圆这么可怜,而且还为你生了个儿子,我们总不能劝你放弃她吧?所以,为了不影响你今后的生活,我们还是决定早些回去。免得你一方面要照顾陈圆和孩子,一方面还要随时想到我们在这里的生活。现在你孩子还小,我们那里的医疗条件很有限,所以,我们希望你在孩子一岁后把他送回来吧,到时候我们帮你把孩子带大。”父亲说。
“爸,您过虑了。您们在这里住下去的话没什么的。现在我有三套房子了,赵梦蕾留下了一套,还有一套别墅,赵梦蕾那套房子我没有权利卖掉它,但是您和妈妈去住的话应该是可以的。你们去住别墅也行。如果你们觉得寂寞的话我让阿珠和你们一起住,反正她现在不想回家。”我劝父亲道。
“她不想回家?不可能一直在你家里住下去吧?”父亲诧异地问我道。
“我劝过她,但是她说她害怕住在她自己的家里。想起来也是,那里毕竟到处都充满着她父母的气息,她肯定会睹物思人的。”我叹息着说。
“可是,她毕竟是女人,今后你家里住这么几个女人,别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啊。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父亲说。
“是啊。”我点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今后保姆在,苏华也在,这样的话反而好些。”
父亲看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也行。不过你这里还是太挤了些。”
“我考虑年后搬到别墅那边去住。那边刚刚装修好。如果您和妈妈不回去的话,你们和阿珠去住那边也行。顺便帮我带孩子。陈圆和我就住这边。这样的话就不影响了。您和妈妈住在这里,我要去看你们也很方便。”我说。
“以后再说吧。等我们退休了来。”父亲说。
“爸,您怎么这么犟呢?您那个班有什么好上的啊?早点退休吧。”我说,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即使要搬到省城来,那边家里的很多事情总得先处理吧?我们回去后再说。冯笑,说实话,我们有些不大习惯你现在的生活。你们过得太奢华了,我总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父亲叹息道,“可能是我太落伍了,已经不能习惯你们这一代人的生活方式了。”
我不再说什么,我心里想道:也许他们也需要时间去适应现代社会的这种生活方式。
第二天一大早我送父亲去到了火车站。虽然是春运期间,但是软卧票却并不难买到。难买的是硬座票。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永远是最难的。
火车站里面人山人海,每一个角落里面都有人占据着。这里还有很多孩子,当然,孩子们都是被自己的父母带着。不过,我可以从这些人的眼神里面,包括那些孩子的眼神里面看到一种悲哀和无奈。
我有些不明白了:何苦要这样呢?大年初二还在火车站呆着,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在这里一家人好好过年。我发现中国人的春节情结也太重了些。
父亲看着车站里面的这些人便开始难受起来,他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冯笑,当你们过着锦衣玉食的时候想想这些人。”
我不禁苦笑,觉得父亲有时候也太“左”了些。我是医生,作为我自己来讲,我完全能够做到在遇到贫困病人的时候尽量想办法减少她们的医疗费,也尽量做到对她们进行悉心医治。但是我觉得像自己眼前这种社会问题就不是我应负的责任了,不然的话我们养那些官员做什么?我看过自己的税单,我每个月交的税费可不少。
作为公民,我交税是一种责任,扶贫的工作就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当然,我不会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的,因为我不敢。
送走了父母,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它却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身上。我心想:或许父亲是对的,他想到了我可能会因为他们在我家里使我感到更累。
父母的威严是存在于我的骨子里面的,在他们面前我总是要做出完美的样子去给他们看,这其实也是一种累,一种心累。所以,我现在才感觉到父亲的豁达与智慧。
穿过候车室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慢慢去观察那些带着无奈表情的人们。但是我很快就离开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很容易被他们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奈与悲伤情绪所感染。现在是春节,我需要的是一种愉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