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窗静风细。
琉璃窗外,一层春露悄然凝结。
卫卿蜷缩着身子,绕过他的手臂,直往殷璄怀里钻。
殷璄动作滞了滞,才揽着她往自己怀里收了几分。
卫卿脸枕着他的胸膛,总算才安分了,额头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颈项,阖着眼似清醒似模糊,道:“我只是不想生病,才借你怀抱一用。”
这时她还跟他计较得清楚,又呢喃着补充道:“上回你枕过我的腿,这回让我枕一下你的怀抱,你不要觉得又是我欠你,这样很公平。”
殷璄没答她,手臂上的力道却非常有安全感地揽着她的身子,既不让她往一边倒,又不过分地用力。
卫卿的太医服衣角铺落在他的曳撒上,静谧地叠合。
后她许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头在殷璄怀里蹭了蹭,约摸发现是自己戴着太医帽子压着了脑门才不舒服,她随手就拨掉了头上的太医帽,丢在了一边。
鬓发间那固定发丝的细簪被她给一并扯落,静静地落在了殷璄的衣上。
那青丝从脑后倾泻而下,散了他满怀。
睡睡醒醒,卫卿从来没觉得这夜有这么长过。
睡姿不舒服,她姿势有些僵硬,便从殷璄左边移到了右边。本来动作很轻,不想殷璄也有反应,自然而然地由揽着她的左手换做了右手。
卫卿问:“我吵醒你了?”
殷璄回答:“我只是睡得浅。”
他说话时,喉结轻轻颤动,传到卫卿的额头上,有些酥麻。
卫卿睡不着了,睁眼看着漆黑的琉璃窗,不知何时它才会一点点地亮堂开。
忽而卫卿轻声道:“这段时日,我在后宫里给各位娘娘看诊,得了不少赏赐。回头我都给你。”
“要我帮你买什么?”殷璄直接问。
卫卿上挑起唇角,惺忪地笑了,道:“殷都督就是明白人,说起话来不费力。”
卫卿道:“我想让殷都督在宫外帮我置办一座宅子,不用多大,够清静就行,那些赏赐有多的就都给殷都督,不够的就殷都督添,反正你说过的钱花完了找你要。不过我料想,只有多没少的,多的就当感谢你了,好不好?”
“你住?”
卫卿叹口气道:“是啊,皇上念我是卫尚书的女儿,朝廷也不想着给我分房子,我只能自己挣了啊。等有住处以后,先把我娘搬到新家里去,如此我也不会总想着在太医院夜值了,休沐时候还能回新家里去。”
卫卿又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窗外还是黑的。
她道:“我义母要来京城了,上回在古董铺子里看上的那个花瓶,不知还在不在。”
她本是自言自语,可后来殷璄也回答她了,依稀道:“那玩意儿不好卖,你想要,定然还在。”
卫卿始终若有若无地勾着嘴角。
天边一丝曙光一点点将夜色点亮。
天色将要亮开时,藏书阁门外才响起锁链拨动的声音。卫卿一下子被惊醒了来,动着半边僵硬的身子就从殷璄怀中爬起,不忘三两下把长发挽起,一边戴上官帽一边就匆匆下一楼去看。
这回她一拉动门扉,锁链应声而落。
门扇打开来,外面天色灰蒙蒙的,时辰还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