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我妈妈说的是对的,我从小没有明确的喜好,小时候写长大后要做什么,我都是乱写的,科学家军人老师,觉得什么东西高尚就写什么,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贝芷意絮絮叨叨的继续说下去。
向来话很少的她,在月光下叽叽喳喳的,声音软而细,和安坐在自行车座位上任凭她搂着,姿势并不舒服。
可他知道,他之前因为遇到熟人的惆怅,在这样有些抓不住重点的、漫无目的的谈话中,淡了。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和投资人那么熟悉,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把投资人带到志愿者基地。
她在基地里等他回来,喝了点酒,闯了个祸。
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一样的黏黏糊糊。
心里有些一直压着的东西,突然就痛了。
那些为了活下去一直刻意麻木的感觉,在贝芷意细声细气的唠叨中,慢慢苏醒。
很痛,却,并不是完全不能忍。
“我以前一直不敢反驳我爸妈,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应该都是对的。”她还在说,说着说着,终于慢慢的说到了重点。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抬头,眼底有星光。
“他们反对的每一个理由,都是不对的。”
每一个理由,她都能找到反驳的话,都能证明他们是错的。
这大概是和安认识贝芷意以来,她用词最坚决的一次。
她像是迷路了很久突然找到了指路牌的旅人,那一瞬间整个人的脊椎都直了。
所以她才那么开心,哪怕她的话被家里人全盘否定了。
“我觉得我可以坚持下去了。”贝芷意说出了她今天晚上特别亢奋的原因,“我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情,是对的。”
是不管父母亲戚怎么劝,都不会让她动摇的那种对的。
“哪怕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我也不怕了。”她想到的,最最主动的事情,就是帮和安解决掉她觉得最麻烦的问题。
她父母的问题。
和安太忙了,他的世界太大,因为她的原因引来的那些麻烦,不应该让和安去解决。
她应该自己搞定。
哪怕这一次,她喝了一整瓶红酒才鼓足了勇气。
但是第一步跨出去之后,她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她对和安的感情,和梦想不一样,梦想这件事她从小到大都很模糊,她所有的能力都很平均值,所有喜欢的东西开始喜欢的原因都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她能做好。
可是和安不一样。
和安,是如果最终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她可能会孤独终老的那种不一样。
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了,完全懂她,理解她,包容她的人。
她觉得酒精让她清醒。
她早就应该主动的,像现在这样主动告诉父母,主动的抱住和安,主动的亲他。
虽然她还没用勇气去亲他的嘴角,但是下巴,也够了。
她可以一步步来。
***
和安觉得有些好笑。
也有些感动。
他和她像是极与极,她从小被妥帖的保护成了家长最满意的模样,她人生中最最大的麻烦就是父母不同意,她的生活在他这样的人眼里,简单到一眼见底。
他本来应该觉得无趣的。
可实际上并没有。
贝芷意絮叨的她的过去她的生活,那些听起来不大的烦恼,很容易解决的困难,被她那样一半忧伤一半倾诉的说出来,就变成了细密的药。
覆盖在他的那些真正残忍的事情上。
让他慢慢的开始痛,从麻木到清醒。
“要不要去海边?”他问她,把自行车转了个方向,“去看看晚上的大海。”
贝芷意抬头。
“去不去?”和安吻了下她的额头,“我带你去夜游,会有水母。”
“……我们都喝了酒。”贝芷意拧眉,想了想喝了酒能不能开船,算不算酒驾。
和安终于被她逗笑。
她就像是没有任何保护色的小动物,钻出来耀武扬威了几分钟,就迅速的缩回到窝里。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想到酒驾问题,还想的很认真。
“只是骑车,这边有片沙滩能看到水母。”他又吻她。
“基地里电灯泡太多了。”他意有所指的皱眉,“我想跟你聊聊。”
聊聊未来。
过去,他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未来,他突然觉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