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说道:“你要求我出诊,其实是便于暗中诱导我接近真相,是吗?”陆曾翰勾唇,眸子深深看着我。
我的心隐隐泛疼,我多希望他骂我一顿,骂我被迫害妄想症或是骂我胡言乱语都好,或者像平时一样戏谑地损我几句都好。可他只是沉默,他在默认。他深不见底的眸子让我痛得不禁捂住了心口,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小敏跳楼之后,你故意恶言恶语刺激我,说、讽刺我治死小敏,激发了我要插手小敏案子的决心。只有我参与了,你才能及时地把你想送的信息,传到警察那儿。是吗?”
陆曾翰看我的眸子更深,隐隐渗出一丝寒意。
我静静道:“你成功了,我决心给自己洗清不白之冤。我劝服小敏妈妈同意尸检,找到残留的毒品。证明小敏不是自杀。按理我的职责,到这里该结束了。”
陆曾翰唇际泛出一丝浅笑,刚才的阴冷渐渐散去,竟开始饶有趣味地听我讲着。我说道:“可你不满足。你的目标是引导警方尽快抓住孟祥辰。于是你约我到雅筑,故意迟到了半小时,就是让我在无聊中再去看孟祥辰画的那幅画。其实之前你已经暗示过一次了,去见邹昱凯那次,你特意带我绕着路过孟祥辰的那副画,那副画和小敏出事前画的画构图完全一致,你早在暗示孟祥辰是凶手,可惜我太笨了,第一次没领悟到。第二次才猜到。”我停住了,我有些说不下去,捂着的心口在刺痛,痛得让我呼吸都有些困哪。我因为他送我块表那么开心,即便当时以为是个山寨表,依然开心地跑出去给他买了创可贴,我的心怎么就那么轻贱?怎么就那么被他狠狠地揉碎?
陆曾翰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眉眼勾起看着我道:“继续说。”
“再之后,我又迷惑于小敏服毒后怎么会直接跳楼,你再次暗示我,给我发了首歌。我才领悟到,是音乐杀人。陆先生,谢谢你了,每次破案的突破口,都是你暗示给我的。其实我早该察觉,记得你第二次去驿桥,看到有个做第三者成瘾的患者,你反复提,也是暗示我小敏的身份吧?可惜我在这方面智商有限,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
“你是智商有限吗?”陆曾翰玩味地看着我问道。
我的脸色顿时苍白,陆曾翰,你何苦这么苦苦相逼。我如果不是从开始就被你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弄得心摇神荡,怦怦乱跳,我怎么会一步步陷入棋局而不自知?还自以为找到了爱情?我全身都在微微颤着,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好残忍,是他把我原本平静的心搅得波澜起伏,却又嘲笑我情令智昏?
韩牧之说的对,不要和没爱的人,去谈爱。“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我忍着剧烈的心痛,低声问道。
“你确定要听吗?”陆曾翰问道,“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不好吗?”
看着他冷漠的神情,我忽然觉得我从来就不认识这个男人。给自己留点余地?他的意思是从来没喜欢过我,何必撕破脸是吗?偏偏我是个固执的倔牛,我点头:“不需要留那些没价值的情面和余地。真相,是最该暴露在太阳底下的。”
陆曾翰冷笑了一声:“真相?你——”陆曾翰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却又止住,“算了。就这件事,其实我和老孟的私交还可以,我没什么背景进入远航,他是远航不得志的姑爷,之前在地产部合作过一段时间,彼此印象都不错。后来我调到船舶,他去到酒店,我帮他出了一个营销计划的主意,邹总很欣赏。可是他这个人,不走正路。”陆曾翰的声音越来越冷,“竟然联合别的公司,吃里扒外。邹总训斥了他一顿,以为他能悔改。他也消停了一段日子,可是又在外面搭上了贺小敏。一步一步走错。我想把信儿传给警察,没别的,因为他开始把主意打在我的头上了。之前算计的事都不说了,最近我被摔骨折那次,也是他勾结肖岩冰搞的鬼,我住院那阵子,他做假账搞对冲,差点卷了钱跑路,还好警察的速度够快。”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说得很平静,果然是个商战的高手,我问道:“其实你是故意住院那么久的,是吗?”陆曾翰怔了一下,挑眉看着我,我接着说道,“你就是让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好让邹士钊彻底厌恶他,否则,以邹士钊的能量,邹昱凯嫌疑没洗脱都能保释出去,对孟祥辰,却只是找了个律师了事,估计还是邹昱晴苦苦哀求得来的吧?”陆曾翰不语,这便是默认。我的声音微颤:“你必须要把孟祥辰踢出远航,他挡着你的道了。”
陆曾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生意场上,很正常。哪那么多交情可言?”
“你为什么不把他的事告诉邹昱凯或者邹士钊?”我问道。
“他们会认定我挑拨离间。”陆曾翰唇际漾了一个浅笑,似乎我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也是,从他的立场,他必须远离邹士钊家庭的内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警察?”我又问道。
“你说呢?”陆曾翰目光诧异,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比刚才那个还要蠢一百倍,“我还不想死得很难看。”邹士钊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即便提醒我都提醒得不露痕迹,让我没有一丝证据。即便孟祥辰也察觉了是他搞的鬼,孟祥辰也没证据反咬他一口。他在小敏的案子里穿针引线,又在远航的生意上故布疑阵,让孟祥辰腹背夹击,怎么能不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