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叹息一声,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贪恋美色,那时候不懂娶妻娶贤的道理。
总认为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端庄有余,却太过无趣。和他想象中的美妻相差太远。
等到将谢氏扶正后,谢氏满足了顾大人对于贤妻的所有想象。
那几年,两口子的感情真的是蜜里调油。
可是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少年时期,人的想法也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
人到中年的顾大人,少了少年的热血理想,变得越来越实际。
身处京城这个大染缸,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衙门里,每做一件事情,都会遇到各种阻碍。
名义上他是京城的父母官。
实际上,在他上面少说有三五十个婆婆。
每个婆婆都来挑剔他,都来找他的茬。
顾大人上任京城府尹短短时间,已经受了不少夹板气,
这个时候,他急需要打开京城的人脉关系。
这次的宴席,名义上是庆贺他高升,实际上是为了经营人脉。
其中,侯府出了大力。
侯府给顾大人制造机会经营人脉关系,谢氏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尽到贤妻的责任。
然而,看着谢氏依旧一脸茫然,顾大人说不失望是假的。
谢氏是他力排众议,亲自扶正的继室。
过去他对谢氏有多满意,如今就有多失望。
顾大人自嘲一笑。后悔当初年少轻狂,将祖宗们传下来的道理弃如敝履。如今就吃了不听老人言的亏。
如果当初,他听从大家的意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继室,不敢说其他的,至少对京城人脉关系的经营上面肯定要强过谢氏。
顾大人摆摆手,“就这样吧。”
他累了,懒得和谢氏继续掰扯下去。
谢氏拉着顾大人的衣袖,“老爷,妾身……”
谢氏眼巴巴地望着顾大人,分明是希望他晚上能留在芙蓉院。
顾大人拿开谢氏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本官累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本官说的那些话,希望你真的听进去。”
谢氏眼睁睁地看着顾大人离开,无声抽泣。
春禾从外面走进来,“太太,老爷已经走了,你别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
谢氏听了春禾的劝解,渐渐止住了眼泪。
她咬牙切齿,“谢定和马氏害得我这么惨,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太太打算怎么做?”
谢氏冷哼一声,“先等海西伯府的消息。明儿你去一趟侯府,告诉大夫人,就说老爷同意了珍丫头和韩四郎的婚事。
只要海西伯府点头,赶在过年前,挑个黄道吉日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春禾一脸吃惊的样子,小声问道:“太太,大姑娘出了那样的事情,还能嫁到海西伯府吗?”
谢氏说道:“能不能嫁到海西伯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摆明态度。总而言之,你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春禾点头,“奴婢知道了。另外,账房送来了宴席一应开销的账本,太太要过目吗?”
谢氏摆手,“我累了,你直接告诉我,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春禾翻开账本,说道:“一应开销,加上给丫鬟婆子们的打赏,总共开销一千八百两。其中三百两,由公中承担。剩下的一千五百两由我们二房承担。”
“什么?”
谢氏听到这个数目,差点跳起来。
“账房怎么算账的,怎么会花费这么多银钱?你有没有核对?账目是对的吗?”
春禾低着头,有些尴尬,“账房交来的账本,奴婢看不懂,无法核对。而且,各项单据都还在账房那边。”
谢氏咬牙,“肯定是大房在算计我们二房。张氏这个贪心婆子,把持着管家的权利就算了,就连酒席还想贪一笔,美得她。
今儿晚了,明儿一早你带着账本随我去议事堂,我要当面问问张氏,她要脸吗?”
“太太要不要先看看账本,找找漏洞。明儿一早对上大太太,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春禾小声建议。
谢氏点点头,春禾说的有道理。
她从春禾手中接过账本,翻开一看,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账房怎么做账的,乱七八糟,看都看不懂。
“这个账本怎么回事?”
春禾小声说道:“奴婢问了账房的人,他们说,这是从侯府学来的记账法。京城大户人家用的都是这种记账法。太太,要不要找个专业的账房查账。”
“这个时候去哪里找专业的账房查账?这是府中的账本,也不能给外面的账房看。”
“太太说的是。要不明儿一早,把高管事叫来。奴婢记得,高管事以前也记过账。”
谢氏皱眉,“高三福一个人怕是不行。还是要请老爷身边的马师爷帮忙。
马师爷是钱粮师爷,算账是他最拿手的活。
这次回京,马师爷一家老小也跟着来到了京城,就住在顾府后巷一个二进小院。
刘师爷则没有跟着来京城。
如今,顾大人身边的公务,主要是马师爷和顾喻在处理。
春禾说道:“明儿一早,奴婢就去找人请马师爷进府。”
谢氏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张氏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夜晚很长,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顾玥一直辗转反侧,心头七上八下。
她叫了一声,丫头葡萄从外间进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顾玥从床上坐起来,“大姐姐还在哭吗?”
葡萄摇头,“大姑娘哭了一天,嗓子都哭哑了。奴婢没听到大姑娘的哭声,想来这会已经歇下。”
顾玥偷偷松了口气,“大姐姐哭了一天,我这里都能听到她那边的动静,都快被她吵死了。”
葡萄想说,大姑娘哭了一天,还不是姑娘你害的。不过她不敢,这话只能在心里面偷偷想一想。
顾玥皱着眉头,一脸烦躁的样子。
这会,她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葡萄劝道:“姑娘,你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给太太请安。”
“我知道,我这不是烦躁得睡不着吗。”
她望着芙蓉院的方向,“葡萄,你说母亲和父亲这会谈好了大姐姐的婚事了吗?”
葡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婢听说,老爷在芙蓉院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顾玥茫然,“真的?”
葡萄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顾玥生气。
葡萄委屈地说道:“那时候姑娘已经躺在床上,奴婢不敢打扰姑娘。”
顾玥冷哼一声,“知不知道老爷离开芙蓉院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芙蓉院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奴婢不知。”
“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