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凌江走后,古朴的大殿内又只剩下戒律长老一人。“琉璃……琉璃”他口中念叨山下老僧的法号。
好像是一直都在,也好像是后来才来。山上的日子总是繁忙,当自己注意到时,他已经在那了。无论是那个药蒲,还是那个医僧,似乎都有着长久的岁月,与这一方山水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他觉得本应如此,天生如此,没有了反倒不自然。
沉思间他没有注意到此时一道绯色身影停在殿门口,敲响了那扇沉香古门。
“慧真,好久不见。”
那是老人特有的一份圆融,将温柔与沙哑水乳交融。声音从门外传来,并不洪亮,却如针尖般将屋里人刺醒。
戒律长老机械般扭过头,难以置信地向殿外望去,时隔多年,他眼中再度出现了这袭陈旧的绯色袈裟,和一根失了光的锡杖。
他失声道:“师、师傅。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老者摩挲着旧木门上斑驳的赤漆、发锈的乳钉,跨进门槛,环顾殿内一切,追寻着古老的记忆。
“有十年了吧,总要回家看看。”
他微笑道:“方才有两个小和尚与我路过,都很不错呢。”
戒律长老摊了摊手,意识到之前二人的对话已被老者听了去,面露无奈之情。
“呵呵,没事。佛家之事,讲究万法随缘,强求不来。”
他走过戒律长老,从供桌上拿起三根檀香朝殿里的释迦摩尼金身像拜了拜,毕恭毕敬地插在香炉内。
篆烟袅袅升起,馥香盈室。
“有因即生果,得果必有因,因缘随缘,诸法相生,一切都不是定数。”
戒律长老低头回答:“弟子受教。掌门此番云游归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老者摇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思家了。”
戒律长老忽然道:“对了,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掌门。”。
老者道:“你说。”
戒律道:“弟子想问云隐山下那名老药僧,该寺族谱中好像并无此人。”
“哦,是吗?”
老者眼中露出少见的迷茫,视线越过殿门,望极天涯。
“可能是位落脚的游脚僧人吧。也可能是个被遗忘了的不幸人。”
东峰后山,下山路上,寒凌江拆开将军给他的书信。
“小友敬启。
那日在天脉没能保护好你,害你被妖僧捉去,实在万分惭愧,若非道长师父将你救下,我定是会抱愧终生。
实不相瞒,朔方初见我便觉得小友几分面熟,之后得知小友正乃恩公遗子,更是喜不胜收。幸何如之,苍天有眼,恩公膝下尚保全子嗣,我亦能报答恩公救命之恩。
道长师父将你托付我后便匆匆离去。此之后我思来想去,边塞之地苦寒不易,小友定不愿久居,遂将小友送至云隐寺同师父们学习武艺,增长修为。
云隐寺是正道大派,师傅们各个修为高深精湛,无人能及。望小友在寺中能心无旁骛,潜心修行,练就一身好功夫,须知出世之道还在于强大自身。
小友安心修行,若有闲暇我便来云隐看望小友,届时再与你细聊恩公之事。”
寒凌江读完,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些许身世,心湖却是异常平静。许多事他早该料到,比如父母早亡,老道离去。
信里说若有闲暇便来看望,只是不知届时自己还在人世否?他双手枕在头后,心里叹了口气。假装把诸多杂绪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