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之后,毛子还在指挥保安们加练,我便先去食堂吃饭,自然是小炒。那时候,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都是办公楼的白领们,一个个对我是尊敬有加。
特别是跟杜晓伟似乎有一腿的黄琳,还帮我端了菜来,那叫一个风烧诱人的眼神,我懒得理她,只是道了声谢而已。
这个贱人有想法,因为她是公关营销部里资格很老的,二十七岁了,孟莉一走,我升职,她想升副部长呗!下午,她到我办公室汇报工作,还说请我去看《速度与激情8》,我说没空,她还发了一阵子幽怨的嗲才离开。
饭后,我又去各个车间转了转。走在那些熟悉的车间里,看着一个个戴着口罩、灰尘满身的男女工友们,我真的很感慨。他们这么辛苦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生存?命运啊,你终于让我不用像这样辛苦的工作了,但你却让我陷入了另一种身心痛苦的征程啊!
工友们对我都还不错,特别是我选出来的新主管和副主管们。当然,马正保那几个货,累得跟狗一样,在我面前只能低头哈腰,心里肯定不服气,但那怪我咯?就怪他们以前太嚣张,仗势欺人,应该付出代价罢了。
为了马正保他们,杜晓伟在跟我去泡过泉的第二天,还找我说过情,说我是香总的红人,要不开开金口,为马正保他们减少点赔偿和无偿工作年限?我当时就表态了,说伟哥啊,不是我不帮忙啊,是你这些亲戚做得实在过分了,你也是不小心,疏忽了对他们的管教,才至于今天,人家香总没有走法律程序,都算是给你这个大厂长多大的面子不是,这事儿就别为难兄弟我了。
杜晓伟也很无奈,只得笑笑离开。
我吃完晚饭,便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给毛子发个信息,叫他晚饭后上楼来找我。
晚上七点半,厂里工人都吃过晚饭回家了,厂里很空荡。月光的清辉投在我的办公室窗帘上,我抽着烟,问毛子:“雨绮现在过得怎么样?”
毛子一愣:“福哥,你咋提起绮姐来了?哦,对了,孟莉嫂子呢,不是今天早上到楼上来找你了吗?”
我说:“你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他嘿嘿一笑,说当然是第二个,我很关心你的杏福生活啊,楚哎,破没,咋破的?
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一对猴眼珠子要瞪飞出来了:“才去了一下呀?这太不刺激了!灭绝小师太也太不近人情了啊!怎么这么迷信啊?还不让人做那种了是吗?她咋不把你给阉割了算了?哎,莫不是她喜欢你哎?又是早餐又是开除孟莉嫂子的,一看就是肯定喜欢你了。哈哈,我的福哥,你真是有福气啊,你要是娶了她,兄弟我跟你沾光了,你得分我干股。”
沃日……这家伙,脑子反应快得很,听得我郁闷。
我便说:“你别扯这么远,干什么股?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今天宋香梅把我威胁惨了,她竟然……”
说着,我将事情全盘托出,但没说宋香梅是个齐同美,只说我偷听到了宋香梅和她闺蜜说的。
毛子听完,又是猴儿眼珠子要飞了:“这贱人真是心计深啊!不过,她虽然拿你当工具,但对你也不错。妈的,这年头,人都看的是面子,不看里子的。福哥,咋整,你真想去求唐家吗?辱母杀娘欺父之仇啊,福哥,咱能忘吗?你忘记了我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忘记了风爹是怎么疯了的吗?”
话到此处,毛子潸然落泪,神情凄然痛楚。
当年往事一幕幕,赫然入脑。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怒火在心中腾腾不息,拳头捏得骨节都在响。
毛子说的云妈妈,就是我妈戚真云。毛子是我的好兄弟,从初一时跟我就要好,一直管我妈叫云妈妈。他说的风爹,就是我爸舒长风。
想当年,西凤小城,我舒家,长风起,真云动,黑白皆狗熊,说的就是我爸妈。可如今,俱已灰飞烟灭,我这一苗孤种,名字带福,命运却迥然相反。
我狠狠灭了烟头,紧闭着双眼,仅少许的泪珠渗出,搂着毛子,他倒在我怀里,伤心的哭泣,身子抽抽颤颤的,泪水湿了我的胸膛。
我捏了捏毛子精肉盘结的瘦肩头,咬牙崩着字:“兄弟,你云妈妈和风爹的仇,我从来没有忘记。但我妈泉下有知,也不愿意她儿子过得窘困一生吧?我爸下落不明,我还想找到他啊!仇恨种在心底,哪怕没有了枝叶,但根还在。为了活着为了彻底反转,我如今只能放弃尊严,忍辱负重。总有一天,我要为舒家找回公道。所以,现在我问你雨绮的情况。她对我的情义,我相信从未改变,到如今也只能违了良心的利用,懂吗?”
毛子抹着泪,凄然道:“福哥,我明白你说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连老婆都送给吴王夫差了,最终逆袭称霸天下。可……你这样做,会害了雨绮嫂子的,她也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