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到家的时候,家已经不像家了。
我租的是那种独门单房,阳台上改出卫生间和厨房的。那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但锁被撬开了。家里衣服裤子被剪烂完了,小电视、电风扇碎片在地上,锅碗都搞烂了,米撒了一地,面条被踩成了渣。家成了狗窝,没有一样东西是好的。
看到那种情况,我特么牙齿都咬得格格直响。宋香梅,你这贱人果然是说得出做得出啊,老子跟你没完!
我坐在一片狼藉里抽了支烟,便出门了。
反正房租马上到期了,三个月一交,老子身上连一千五百块也没有,只好先去找土豆凑和一下,顺便向他打听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那时候深夜十二点了,我滑着电动滑板,来到土豆家。
这家伙也是租的房子,不过他是家里独子,父母都还办着小型的养殖场,他没什么经济压力,所以租住的条件好一点,是一室一厅的。
我到他家门外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粗实的吼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妈的,来得不巧,这个家伙居然房子里有女人。
这个家伙喜欢女人,差不多每周六晚上都会去一些路边店子找个回来,花五百块,通宵,折腾。他长得不怎么样,又重口味,喜欢那种三十来岁的女人。
老子听着里面的声音,也是有些热血沸腾,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打扰他了。
于是,我到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
第二天上午,我才去土豆家。到他家门外,便听到了一个女人在说:小军,收拾好了没有啊?
土豆说:“芸芸,快了。唉,在这儿住了两年了,突然要走,真的有些舍不得啊!”
那个叫芸芸的女人说:“有什么舍不得啊?咱们回云县去,你家房子马上拆迁了,还住这么简单的地方吗?你家能赔四百多万呢!我妈还催我,赶紧和你把证儿办了,她想抱外孙呢!”
我一听这个,不禁苦涩一笑。哦,土豆家要拆迁了,他居然也谈了女朋友了,还要结婚的节奏吗?
只听土豆说:“走是走了,可福哥还在这里。我们老板那个贱人,把他家里砸了个粉碎,我也联系不上他了。他欠了人家老多钱了,挺可怜的,连个家也没有。我要是有钱了,一定替他还上,然后让他慢慢还我。可现在,真的联系不上了。”
芸芸有些不爽的说:“张小军,你这是干什么呀?发善心啊?我们结婚不买车不养孩子啊?这年头什么叫兄弟啊?有钱才是兄弟,没钱是狗屁!那个舒福坐过牢,你认这样的兄弟干啥?指不定哪天把你也给牵连到牢里去。他只怕是也躲得老远了,要认你这个兄弟的话,早和你联系了。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别再想他了。要不然,我马上就走,你爱找谁爱,找谁爱去。”
“哎!芸芸,别这么说啊,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也许吧,福哥已经走了。唉,他走了也好,免得受那母老虎的气。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云县去吧!唉……”
土豆唉声叹气的,我的心里也是有些感动,也酸楚。
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我赶紧往楼梯上面跑去,躲在楼上的角落里不出来。等他们下楼了,我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土豆,我的兄弟,有那片心,我就满足了,拆迁了,有钱了,好好过日子,虽然那个芸芸爱钱,但到底也是为你着想,祝你们幸福吧!土豆,我的好兄弟,谢谢你当初收留过我,给过我饭吃,给过我床睡,我舒福一辈子记得你!
我站在楼顶上,看到大街上,土豆拖着旅行箱,拉着一个高挑的红裙女子。那女子背景很迷人,白腿发亮,看不到正面。他们留给我一双挨得很近看似幸福的背影,其实心里还是挺羡慕的。
土豆有几次回头仰望自己住过的房子,似是不舍,我赶紧缩了头回来。
很快,他们打了出租车离去,我才怅然若失的下楼去,回了小旅馆……
第二天又是周一,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厂里。不去也不行,宋香梅的一千万借不到,我就是诈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