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桦仰天长叹——这世界就不能来个人发现她是女孩纸吗!
枫桦被捆成了粽子,身上只穿了一层里衣,马车走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平地,车身颠簸,磕得枫桦骨头疼。
看见枫桦醒了,一旁的二蛋很是高兴,刚想大叫,被枫桦眼神阻止了。二蛋倒还是只用一根细绳子绑了双手,没有她这么倒霉。
枫桦留意到,除了自己和二蛋,马车上还有许多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有的身患残疾,有的面有浓疮,当然还有像枫桦这样,细皮嫩肉的,和像二蛋这样自卖自身的农家子弟。笼统算下来,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在这不足六平米的马车中,他们有的甚至都没法完全坐下,只能人叠着人挨坐在一起。
这么看下来,能够躺着的枫桦可算是好待遇了!可是枫桦也知道,长期捆着血液不流通,会出大事儿的!
“二蛋……二蛋,你听我说,你声音小点,把我身上绳子松开。”枫桦压低了声音,尽量避免让那些人贩子听见。车内的小孩子们她也很忌惮,毕竟世上可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病的。
“好!”二蛋答得爽快。
枫桦早已迫不及待想伸展下手脚了,听二蛋答得爽快也是高兴。但扭头一看,哎呀我的妈!二蛋那张娃娃脸正朝着自己平坦的胸前而来!
“干……干嘛干嘛!……你……你干嘛?”难道终于被发现是女儿身了?枫桦惊讶,不能够啊,自己哪里像是个女的了!
“我,我帮你松绑啊!”二蛋理直气壮。
“松绑你靠那么近干什么?你难道用脸松绑……我的天,你是想用牙齿吗?你没有手吗你!你是狗吗你!”
枫桦突然很想捂住耳朵,不听二蛋傻愣愣的回答——“我手被绑住了啊!”
“你可以挣开,那绳子很细。”枫桦慢慢变得有气无力。
“你得知道点变通!”枫桦心想,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和二蛋说。
“那是买了我的人绑的,当初他们好心帮我殉葬父母,我不能恩将仇报。”二蛋满眼感激,就差用“他们叫我去死我就去死”来表决心了!
这该死的奴性!
枫桦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又开始纠结到底该不该丢下二蛋小朋友了。这个何止是坑,简直是万丈深渊啊!
想想她接下来如果救了他出去,回头人贩子一吆喝,二蛋保管能够把自己也卖了,虽然枫桦相信他绝无恶意。
定了定心神,枫桦第一次用严肃的表情和二蛋说话。
“二蛋,我和那葬了你父母的人,你听谁的?”
“大哥的!”
“呃……”二蛋的毫不犹豫倒让枫桦转不过弯来了,“那你就挣脱了绳子,帮我松绑吧。”
“好吧。”二蛋小朋友委屈着一张娃娃脸,刷一下挣断了手上的细绳,然后双手抓住枫桦身上树根粗的绳子,又是刷一下,粗绳也应声而断。看他那样子,倒是跟拧断根面条儿似的!这双手如果放在人脖子上……枫桦没来由的后背一凉,这二蛋,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接下来的路程枫桦都很沉默,想到刚刚如果二蛋回答不符合预设,自己是真打算丢下这小子的。但没想到,看似顽固的二蛋,其实心思最是单纯。在道理之前,他更在乎对自己这个大哥的道义。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大哥的名字。
枫桦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行为处事都不免带了点那个世界现代社会的凉薄。如果圣母了,那就是活该被骗,活该受损失。如果主动帮助别人,那就是逞英雄,强出头。
也许并不真的人人都铁石心肠,但却怕被贴上“不聪明”的标签。
但所谓的情真意切,重情重义,又岂是小聪明能够量度的呢?所谓的兄弟情,其依靠的,仅仅是相信而已!就像二蛋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一般。
这是枫桦第一次走出家门(虽然是被迫的),也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和穿越前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自己所持有的那些“另类”的想法也许有益处,但同时也有许多害处。
这些年来在枫桦心底扎根的一些东西,渐渐从泥泞中,被起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