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少年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光只见着那高头大马就有些激动:“好多马!怎么今日村里来了这么多马!”马在大周朝算是高级交通工具,乡下人或许见过有一两个人骑着马从村庄路过,可像这样多的马队还是第一次看见,特别是这支马队到了自家田埂附近就停了下来,好像
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样。数匹马停了下来,灰尘渐渐落回了地面,天色也明朗起来,马队最前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以金丝腰带缚住,显得有些派头。他勒住马,朝稻田里看了看,没有
说话,此刻就听着一阵车轮辘辘之声,从后边又来了几辆马车,马车旁边还跟着一群小跑着的衙役。看起来这群衙役是从江州城跑过来的,有些人不时的伸手去擦汗,一副疲倦的样子。卢秀珍站在那里,也有些好奇,她刚刚来青山坳的时候,便有衙役来崔老实家寻事,
没想到才过几个月又有衙役来了,这青山坳的风水是不是跟江州府衙犯冲?马车停在了一个稍微宽阔点的地方,将整条路几乎都占满,只容得两个人侧身而过,青山坳的村民们哪里敢上前,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得远远的看着那那辆马车停
在那里,小声的交头接耳:“竟然有衙役护送,肯定是个当官的。”
“是不是崔才高他儿子回来了?”
“怎么可能,平常他回家,不都是骑着那头驴子么,哪会有这么大排场,还有马队呢。”
村民们聚集在一处议论纷纷,对于这大张旗鼓过来的官老爷仪仗队只觉新鲜无比,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高头大马,羡慕得不行:“这些马肯定很贵。”
“可不是,就光是马吃的草料都不知道每年要花上多少呢。”
马车的帘幕被拉开,从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早有衙役过去扶住那人下车:“大人,仔细些,这乡间小道有些不平。”
“崔推官呢?”旷知府探头出来看了看两边:“怎么还没到。”
“大人,我早就到了。”
从衙役群里挤出了五短身材的崔耀祖,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我的驴子走得慢,特地早些出发了,陆先生的马队过来,还是先去了我们家问了路才晓得来这边田头的哩。”旷知府看了崔耀祖一眼,心中叹气,平心而论,这位崔推官做事还是很认真,可惜委实个子太矮了些,想要提拔他都下不了手。这次江南种谷的事情,也算是他立了大功
一件,虽然种谷并没有出秧,可补救措施到位,两种种谷同时种上,也不至于村民们颗粒无收,说明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特别是,他这一族里竟然还出了个种出江南种谷来的,若真能培植成功,这可是大功一件,若是圣心大悦,自己明年的提拔就有指望了。
故此,旷知府盯住崔耀祖看了两眼,还是拿不定主意,这边陆明已经扬声喊道:“旷大人,还请这边来。”那日夏季桥亲眼看到了崔老实家的江南种谷出了秧,激动过了头晕了过去,幸得随身携带了药丸,吊住了一口气,送回江州城救治及时,没出一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见
着崔耀祖守在床边,夏季桥眼角有泪,吃力的伸出手来抓住了崔耀祖的手:“崔推官,我总算不用内疚了。”
崔耀祖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笑着对夏季桥道:“夏老板,你什么都别说,先养好身子。”“崔推官,不是我种谷的问题呀……”夏季桥一把老泪跟放水一样,泫然而下,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我方才去了城北青山坳,那边有个叫崔老实的庄户人家,种出
了江南的种谷!”
“崔老实?”崔耀祖有几分惊愕:“那是我族兄。”
“什么?”夏季桥用力的支撑起身子,一双眼睛盯住了崔耀祖,脸色有些发红:“你堂兄,为何你都不知道这事情?”
崔耀祖摇了摇头:“我好几个月没有回青山坳那边去了,上次我老父来江州城来过一回,也没和我提这事情,我……”
“夏老板,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江南种谷出的秧苗?”陆明盯紧了夏季桥,心里也犯起嘀咕来:“这可不能撒谎。”“我没有撒谎!”眼见着夏季桥的脸色又渐渐的涨红了:“崔推官,你有个族弟叫崔茂枝的,是你让他和我一起去的江南,他陪着我去了崔老实家的田头看过,那秧苗眼见着
就比咱们这边的要长得更高更好一些,若是你们不相信,尽可以去喊了崔茂枝过来问问。”
“好,我这就去喊茂枝过来。”崔耀祖心里头也有些欢喜,若真的崔氏族人种出了江南种谷来,这也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