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红娘凑上来,手中执着个木牌:“师父师父,巫祖爷爷的牌子找着啦,您看看,这人居然还是个凡人呢……”
月老眯起眼,接过牌子看了看。
“要给巫祖爷爷重新把红线给系上不?”红娘垫着脚问。
“……断自然有其断的原因,该接上的时候,自然便会自己接上,”月老将手中牌子随手往身旁木上一挂,“随缘罢。”
粉色云雾从树梢飘过,树上粉色花朵飘散落下,几乎要将脚下的青石路掩盖去了……木架上的木牌晃晃悠悠,唯独两个孤零零的挂在架子的两段,木牌上的断了的红线随风飘摇——
……
烛九阴准备原路从南天门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岂料途经凌霄宝殿,一眼便看见天庭正主儿坐在宝殿前台阶上唉声叹气——烛九阴便是这么一路唉声叹气过来的,这会儿见了个也在唉声叹气的,顿时觉得格外亲切,脚下一转,便蹭到了玉皇大帝旁边排排坐。
“天公老子哟,您这又是怎么啦?”
“贱内猛如虎,愁啊。”玉帝抬头一看来人,顿时头更疼了,“你这混龙,怎跑上界来了?该不会又去找哪位卿家的麻烦了吧?”
“找月老下了盘棋。”
“你找他作甚?”
“问问姻缘。”
“活了几千年才情窦初开么,你这青春期够长的啊,掐指一算,你这岂不是真的得祸害万年长?”
烛九阴一听,这话耳熟,哪句老子都是刚听过啊,索性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在那凌霄宝殿前的台阶上坐稳了:“实不相瞒,本君便也是刚刚在下面受了个小王八蛋的气,想揍下不去手,想杀狠不了心——本君何时这般窝囊过,思来想去这般如此怕也就是被月老戏耍……”
“后来呢?”
烛九阴想了想自己拎在手里那根断了的红线,停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发现好像不是这回事。”
“你这样的人,那些小仙没吃饱了撑着不会轻易给你许配姻缘的,你可见过谁给斗战胜佛那泼猴提亲么,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玉帝摸摸,“寡人当年若是有这般霸气,如今也是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
“哟,您单身贵族世界上哪还有七仙女啊。”
“呔,住口,寡人万万要不起你这般的驸马女婿,千万别惦记寡人的那些个仙女。”
“不惦记不惦记,这换了百年前本君说不定还有点儿兴趣,现在呐,啧啧——便是恨不得修生养性去当了和尚才好。”
“说得好!”
玉帝大手一挥,一壶琼浆玉酿,两只夜光小杯出现在并肩坐着的两人中间,拎起酒壶与烛九阴倒满,举杯碰碰仰头豪爽便喝了——美酒穿肠过,话匣子打开了,没等烛九阴开始抱怨自己多不容易被一只半路杀出来的蠢牛夺去了家庭地位,玉帝先抱怨开了:“这女人呐,就是难缠,一天一闹,三天一大闹——好不容易哄了,过两天突然想起来,便越想越不对,非要觉得自己吃了什么大亏、受了什么蒙蔽一般大作特作一番,扯着你又重复起了前些日子才说好的话题,而且上次的说法也不管用了。通通便被她打成谎话连篇……”
烛九阴喝着酒,听玉帝诉苦,心想还好咱们那还没到这般撒泼打滚不讲理的程度,虽然是摆着个臭脸吧——
总比一哭二闹三上吊好。
”什么事啊,让娘娘这般一来二去翻不了篇。”
“咦呀,还不就为了前些日子突然不知踪影的九露浣月衣么!”
“……”
九露浣月衣?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哈?举着酒杯的烛九阴心不在焉地想。
“之前那泼妇便嚷嚷着不见了,寡人劝着说你这衣服那么多每件也没穿过一次的一下子看走眼以为不见了岂不是正常,过几天你不找它便出来啦——喏,果不其然过了几天,那衣服便被找到了——当时她便嚷嚷说什么寡人把衣服送给别的女人啦,见她找便心虚要回来放回去,寡人说一件破衣服寡人真送人还能舔着脸要回来呀要脸不要了,当时便是这一句说服了她。”
“…………”
烛九阴脸上的迷茫抽搐了下,那张英俊的脸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而此时此刻沉浸在自己诉苦世界中的玉帝丝毫未发现任何不对,只是自顾自继续道——
“岂知今日她回过味来,一句‘你可不就是不要脸’将寡人轰了出来——嗨呀,好气,若真是也就罢了,那衣服当真不是寡人偷的啊!寡人凭什么受这般冤枉气!这会儿便准备去找二郎真君管他借哮天犬一用。仔细闻闻那衣服上究竟沾过何人气息,将之揪出,五雷轰顶,也好还寡人一个——唉,烛龙,你这混龙,怎说好好的又站起来了?”
“………………………………………………突然想着本君家里炉子上还烧着水。”烛九阴头一次露出个火烧屁股似的表情,“回去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公老子咱们——”
千万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