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树林的时候,林一鬼使神差的从另一条路回去,在他看到一个身影时,他觉得第六感这东西没准真的有。
少年正在扒土,十根手指全是泥,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是林一想,一定是在哭。
林一想起了那个咳嗽声和哭声,他没走过去,看着一个小土包慢慢起来,看着少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林一抬头,他以前问过,这个问题有个很官方的答案,这是自然规律。
“难过的事总会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声音,少年僵住,他没回头。
“找你耽误了很久,我没多少时间了。”林一把少年拉起来,他担心再不回去,伏风肯定怀疑。
拉屎能拉多久?这个借口虽然好用,就是时间短。
少年紧紧的抓着林一的胳膊,脸上很脏,可他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
林一呼吸发紧,他没料到瘦小的身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回了洞里。
火堆旁,林一没耽误,“让我看看你的腿。”
少年左腿一缩,却被林一按住,被草包起来的地方露了出来。
那处伤口很深,已经腐烂了,一股恶臭扑鼻,林一锁紧眉头,他很紧张,这不是练习,身边也没有教授指导,如果出错,代价太大了。
可他不能露出半分紧张,他必须自信。
“别怕,一点都不疼。”骨匕在火上过了几遍,又擦了药汁,林一用这里的语言轻声问,“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他,“塔木。”
“什么?”
“塔木,我叫塔木。”少年很冷静,他的声音里透着坚持,似乎想让林一记住他的名字。
“塔木,我叫林一。”骨匕前端刺进去,林一抿住呼吸。
我知道,塔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浅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东西。
接下来的过程很难熬,没有麻醉药,林一担心少年撑不住。
可是对方只是紧紧的咬着牙关,大颗冷汗滴落,痛的抽搐,可他没有哭没有闹。
片刻后林一拿手臂抹掉脸上的汗,这会那只拿骨匕的手抖的厉害,手指甲的痛也一股脑的蔓延。
“塔木,你很了不起。”
扫了眼挖出来的那些烂肉,林一闭了闭眼,连他都做不到少年的忍耐,有多痛,一天天的折磨,光想就吃不消。
这里的条件差,如果及时处理,根本不会严重到这地步。
不过,如果他不来,少年真的要废一条腿了。
胳膊被拉住,林一回头,笑着说,“我去打水。”
林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医生,全程的照顾第一个病人,他很用心的对待。
谁知在两天后,本该在洞里的人不见了,林一每天都过来,还是没有见到人,树林里的小土包上面有一株白色的野花。
林一知道那个叫塔木的少年这次真的走了。
他很难过,以前养的小猫小狗也不声不响的从他的生活中远离。
失落的拖着两条腿回去,林一差点撞到站在他面前的人。
伏风静静的看着林一,“你可以告诉我。”
他一直不提,在等这人主动承认,可是迟迟等不到,他只好自己问了。
是在生气?应该是错觉。
果然瞒不过,只是奇怪对方默许的态度,林一下意识把他头上的树叶拿下来。
伏风低头凑近林一,眼眸阖了起来。
“……”
这是干什么?林一呆呆的看着他。
没有等到想要的,伏风眼睑动了动,他沉默的转身,留下林一一人纠结的站在原地。
林一心情不好,伏风身上的气息很冷,族里的人都很不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一每天都很忙,开始认真聆听那些人的话,揣摩是什么意思,研究怎么发音,找到技巧尽快掌握,他在很努力的适应这里的一切,想融入他们的生活,呼吸着至少一万年前的空气,没有污染,干净清新。
草堆又加了一层,还是冷,加上快两个月没洗澡,林一开始失眠了。
他晚上跟鬼一样在伏风床边晃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床上的人无奈,“睡吧。”
“睡不着,好冷。”林一搓搓胳膊,他体质偏寒,自己是个中医都没调理好。
伏风没说话,只是把身上的兽皮掀起一角。
“你等我一下。”林一在原地蹦哒了好一会,等手脚热乎了些才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