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兔抽泣着,拿过那长柄汤勺开始搅动那一锅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水,从罗修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血水从它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里滴落下来,那些血液滴落在沸腾的汤锅之中,和那些松鼠的皮毛混在一起……
“我流血了,”三月兔说,“不过这样也好,我就能跟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疯狂的兔子一边说着,一边用长勺舀起一勺汤,那汤勺里还有一块湿漉漉的松鼠皮毛——在三月兔将那汤勺凑到嘴边,响亮地“滋滋咕噜”几声将那勺汤喝进肚子里时,罗修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连早餐都吐出来了。
他一步上前,直接将那汤勺从三月兔的手中抢了过来,远远地扔到了篱笆那边,而这个时候,三月兔也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它挣扎着挣扎着,忽然之间,罗修看见它眼睛里流下的血泪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细流变成喷涌着一股股往外流的血泉,最后,那双红色的眼睛就这样从三月兔的眼眶里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像是苍蝇似的,鼓鼓的、透明的琥珀色眼珠。
罗修下意识地松开了三月兔。
掉落在地上的兔子开始痛苦地嘶吼,它在一片狼藉到处是甜点和汤汁的地面上翻滚,伴随着“撕拉”一阵布料撕碎的声音,一双像是蜻蜓似的翅膀从它的背后生长出来——
与此同时,罗修感觉到了被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牙齿在发出灼热的温度。
“友谊,友谊,友谊……让我们在一起吧,法兰绒,我还要参加你的婚礼呢,呵呵——然后是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孙子的儿子——我们世世代代,拥有在一起——让这个茶会停留在这一刻,我们坐在桌边,我负责吃你做的甜点,而你只需要在桌子上从这头跑到那头——”
三月兔语无伦次地说着,忽然之间,它抬起头,一双凸出的、已经不是兔子眼睛的大眼睛瞪着罗修:“爱丽丝,你加入我们,好不好?”
罗修的回答当然是:不好。
几乎是三月兔从地上面爬起来,嗡嗡地煽动着它的翅膀冲它扑过来的时候,黑发年轻人一下子从衣服中抽出一把西瓜刀,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向前直接迎面而上冲着三月兔就毫不犹豫地挥舞手中的西瓜刀,然而拥有了一双苍蝇似的翅膀的肥兔子这会儿却意外变得十分敏捷,罗修一击不成,反而被它用兔爪子在脸上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伴随着从脸颊处传来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黑发年轻人脚下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打横着飞踹飞出去撞到了旁边的篱笆!
只听见“呯”地一声巨响——
“啊啊啊……妈的。”
瘫软在篱笆下的黑发年轻人眉头紧皱,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大概是篱笆上用来固定的金属尖刺将的背部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火辣辣的刺痛感几乎是立刻就想罗修想到了刚进浮屠罗门的那一天,自己脱光了裤子,趴在那个男人的办公桌上撅着屁股任由其抽打的那种疼痛……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恼羞成怒,黑发年轻人的脸“蹭”地一下就火烧似的升温,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手摸索着正想撑着篱笆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那香味……罗修认为他很熟悉。
胸腔之中的心脏“咚咚”实实在在地狂跳了几下,黑色的瞳眸微微发黯,黑发年轻人仿佛是已经有所预料地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他回过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笼罩在了一个阴影之下,而此时此刻——
从罗修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仅仅与他一个篱笆之隔的高大男人那完美的下颚曲线,以及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意的薄唇。
优雅的男人身着华丽的公爵贵族服装,巨大的礼帽投下的阴影依旧遮盖去了他的半张脸,他的手中拄着做工精致的手杖,此时此刻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篱笆旁边,低头静静地看着狼狈地靠在篱笆上的黑发年轻人。
良久,他轻笑一声:“找到你了,爱丽丝。”
罗修唇角猛地抽了抽,却仿佛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此时,站在篱笆外面的男人缓缓抬起手,像是想要伸手触碰他——然而在那戴着手套的手触碰到罗修的面颊之前,却仿佛是被一层如同水一样的光泽结界格挡开来。
公爵夫人似乎一愣,随即缩回了手,而罗修却仿佛被眼前这一幕吓着了似的微微睁大眼,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瞪着一双黑色的瞳眸无声地看着站在篱笆之外——只与他咫尺之隔,却无法触碰到他的男人。
“伤脑筋了,爱丽丝,我碰不到你,偏偏你还要用这种像是小狗一样可爱的眼神看着我。”公爵夫人轻笑一声,随即他抬起手屈指,仿佛是敲门似的,轻轻敲了敲贴在罗修耳边的那处篱笆。
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不变,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罗修:“……”
不远处,长了苍蝇翅膀的三月兔转了个弯,重新冲着罗修这边飞了过来:“来,爱丽丝,快来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永远进行这场茶会——”
“哎呀,爱丽丝,情况不妙啊。”看着越来越近的三月兔,公爵夫人唇角边的笑意更深,又不急不慢地唱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让我进来。”
什么叫做背腹受敌?
现在罗修算是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孜孜不倦毁童年系列。
赖地打滚求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