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说,不要着急。”宁远昔叹了口气,拿过纸巾来擦了擦嘴角,准备认真聆听。
宁可没办法从严肃的妈妈盛瑾玉的事情详细说起,只能把尚雅慧先拉出来,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宁远昔皱着眉头叹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吗?这么功利的想要联姻,让自己的儿子去联不是更放心?”
古云驰也不理解,按理说家族联姻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可既然要联姻,不是要选听话的儿子吗?
像宁可说的这个严肃,应该是极为独立的性子,又跟这个继母不对付,就算是联姻了,弄不好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关于‘她是黑社会头子的女儿不能嫁给位高权重的军官干部’这样的话,宁可不想当着古云驰和佐罗的面说。一来是她自己也不认同这件事情,父亲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被拉出来指三道四,她受不了。二来,她知道她母亲也不准许任何人说她的父亲是黑社会头子这样的话。
宁远昔看出了女儿的犹豫,拍拍她的手,转头看着古云驰:“云驰……”
“你放心。”古云驰根本没让宁远昔说出那句话。他爱宁远昔超过自己的生命,绝不会看着她有一点伤心,“可可也是我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幸福,我岂能袖手旁观?”
“谢谢你。”宁远昔还是很真诚的道谢。不管怎么说宁可跟古云驰没有血缘关系,她甚至都不愿意改口。古云驰能这样,她真心的感激。
古云驰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你我之间,说这两个字就伤感情了。”
“嗯,那我不说了。”
……
晚饭后,宁可又陪着宁远昔闲话了几句,便回房去休息。
宁远昔跟着古云驰回房,等他睡下后,又悄悄地下床出房门,推开了宁可的房间。
宁可果然还没睡,而是坐在书桌跟前上网。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宁可忙回头看:“妈妈?还没睡?”
“我怎么睡得着?”
“妈妈你穿太少了,会感冒。”宁可看宁远昔穿着睡裙出来,肩上连披风都没裹,忙拉着她上了床,母女两个都钻到被子里。
“可可啊!”宁远昔叹了口气,“你现在可以跟妈妈说实话了吧?”
宁可沉默了片刻,转身钻进宁远昔的怀里,扁着嘴巴的说道:“妈妈,他们真够欺负人的。他们……居然拿爸爸说事儿,说我的身份,配不上特战队的军官。不配做军嫂……”
虽然这件事情宁远昔早有预料,但听见女儿委屈的声音时,还是怒了。
艺术家追求完美,追求浪漫,但并不代表艺术家不会生气,更不是软柿子。
古宁夫人的骨子里留着宁家的血,宁家上三代都是道上混的,美丽柔弱只是她的外表,实际上她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心。否则她也根本不可能在二十二年前失去丈夫的情况下坚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那个时候,她跟利剑的婚礼还没来及举办,单身妈妈是很丢人现眼的事情,光一个作风问题就会让她被口水淹死。
而且,最爱的人惨死,脑浆迸裂,就在眼前。她当时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伤心欲绝之时没有流产,反而强自振作起来安抚同样失去丈夫的凌步云,这种内心的强大,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
听了宁可的话,宁远昔没有多说,只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渐渐的入睡。
第二天,古云驰一家和凌墨母子一起吃午饭,饭后,古云驰和凌墨留在酒店里单独谈话,宁远昔凌步云带着佐罗和宁可离开。
佐罗奉他老爹的命令,全程陪同宁大小姐在温哥华玩乐,寸步不离。
事情是这样的,古云驰在早晨醒来发现身边的夫人早就不见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敲开了儿子的房门,进门后只说了一句话:“儿子,为了你老爹的幸福,可可那丫头就交给你了。你不能看着你老爹我晚年寂寞,独守空房。”
佐罗的母亲是古家的一个女佣,当年服侍的是古云驰的父亲。古云驰一次醉酒跟女佣发生了关系,佐罗降世。只是那个女佣却没福气享受上位的生活,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丧生。
佐罗从小被照顾的很周到,虽然没有母亲,但父亲对他很好,而且他接受的是西方教育,父子之间讲究的也是个人个平等。当初古云驰追宁远昔的时候,还是小屁孩的佐罗没少帮忙。
对于老爹的要求,佐罗那是义不容辞。
宁远昔微笑着看女儿上了佐罗的车,温柔的招了招手,车子缓缓地离开后,宁女神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起来。
一个白头发的管家从一侧走了过来,恭敬地欠了欠身,说道:“夫人,小姐跟少爷已经走了,外边风凉,还是进屋去吧。艾米刚煮了咖啡。”
“嗯。”宁远昔把肩上的开司米拉了一下,转身进屋。
不过她没心情品尝什么咖啡,回屋后她直接去了电话跟前,抓起复古式的话筒往外拨电话。
片刻后,电话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深沉而低哑的声音:“小昔,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叶大哥,我有事要求你帮忙。”
“小昔,你知道我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个‘求’字。你这样说,肯定是可可的事情吧?说吧,要我做什么?”
“一个华夏女人,叫尚雅慧。你跟她熟不熟?”
“尚雅慧?”一声淡漠的冷笑,“不太熟,但也不陌生。你想要她怎么样?”
“没别的要求,我只想她不要来干预可可的婚姻。可可很爱那个男人。你曾经对我说,生离比死别还苦。这种苦,我不想可可也去承受……”
“好,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
古云驰看过凌墨与盛帛修做的投资计划之后,立刻拍板:“我先出二十个亿,以古氏集团的名义去运作,第一期投资做完之后,根据情况再制定计划。”
凌墨没想到这老头儿这么豪爽,他和盛帛修猜测过古氏的实力,觉得他顾及夫人的心情,应该能拿得出十亿资金并古氏的名头来已经算是情深义重,想不到他出口就是二十个亿,而且还仅仅是第一期的投资。
这二十个亿加上盛世信托计划内的十个亿,已经很可观了。
而且他的第一步走的是暗棋,计划是从家事和公事两方面出手,双管齐下,去捏尚雅慧的软肋。
当然,三十个亿的投资肯定要求有回报,赔本儿的买卖是做不得的,为了复仇而疯狂,不是他的性格。本末兼收,搂草打兔子才是凌大爷一贯的作风。
……
已经进入隆冬季节,北京城里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戒备森严的四合院里,一株老梅打了花苞,梅枝被大雪压得垂下来,晶莹的雪球摇摇欲坠,玲珑剔透。
严宏老爷子背负着双手站在梅树跟前,仰着头耐心的数梅花。肩头披着松枝绿色的军大衣上,也落了一层洁白的雪。
一个戎装的年轻人匆匆进来,站在老爷子身侧,立正敬礼,却没说话。
半晌,老爷子才问:“什么事?”
“首长,墨龙大队寄来一些东西,应该是大少给您的。”
“哦。这小子,不年不节的,怎么想着给我寄东西来了?”严老爷子脸上肃穆的神情缓和了几分,转身往屋里走着,吩咐:“把东西拿进来吧。”
“是!”大兵哥抱着一个纸箱跟着严老爷子进了堂屋。
老爷子在那套鬼脸花梨大茶海跟前坐下来,自顾自的冲了一杯茶,说道:“打开吧,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大兵哥从军靴里抽出一把军刀,划开箱子上封着的胶带纸,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封了口,大兵哥军刀一挑,把封口划开,一不小心,里面哗啦啦掉出十几张照片来。
照片上光线晦暗,但画面却足够的清晰。上面光溜溜的身体以各种高难度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激情四射。警卫兵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什么东西?捡起来给我!”严老爷子没看清照片,但从警卫员脸上的表情便可感知,掉在地上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首……首长,还,还是……”警卫兵怕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慌张的把照片捡起来却不肯递过去。
严老爷子两眼一瞪,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伸手把东西夺了过来:“哪儿那么多废话!老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严老爷子也是娃娃兵出身,进过朝鲜,打过越南,枪林弹雨闯过来,活到今天八十二岁,自认为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幺蛾子他没见过的了。
可这回还是结结实实的给惊到了。
*荒唐的画面倒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那上面有一张脸他十分的熟悉,那眼角眉梢都带着女人风情鼻子下巴却带着严家人特有的冷硬的人,可不就是他的孙子嘛!
严老爷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眉心,眼前一阵阵的模糊,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警卫兵吓得赶紧上前,扶着老爷子坐下:“首长,您别生气,现在科技发达,这些东西或许是通过电脑手法合成,用来陷害四少爷的。”
严家的孙子辈里,严肃老大,严谨老二,苏陆宇是老三,严明是老四。
“陷害?!”严老爷子挥手把十几张照片摔到茶海上,打翻了一只紫砂壶,噼里啪啦,名贵的紫砂壶七碎八裂,彻底的牺牲。
“你说谁陷害他?严肃陷害他?!那是他哥!”严老爷子砸烂了一只紫砂壶还不解气,索性胳膊一挥,把茶海上七七八八的壶啊杯的,连同四五只茶宠都呼啦到地上。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把外边的警卫兵和护士都惊动了。
保姆也慌慌张张的跑来,见状赶紧的拿了扫帚打扫,并暗自庆幸的捡起两只茶杯,一个紫砂莲蓬茶宠。
“混蛋!混蛋之极!把那个败家子给我叫回来!”严老爷子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军医护士根本安慰不了他,老爷子犹自抬腿踹着茶海,“把严振国也叫回来!立刻,马上!”
军医连声答应着,示意佣人去给严振国打电话。
严振国这时候根本不在北京,佣人找不到他也不敢跟老爷子说,暗自变通了一下,把电话打给了尚雅慧。
尚雅慧听说老爷子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找儿子和孙子,很是奇怪,问佣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佣人又说不清楚,只说老爷子把茶具都砸了,还要砸茶海,夫人你赶紧的过来吧,医生和护士都劝不住他。
一听这话,尚雅慧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的赶过来。来的路上又给严明打电话,问他最近又闯祸了没?赶紧的整理一下去四合院见老爷子。又叮嘱她儿子,佣人说老爷子发飙了,待会儿见了他一定要认打认罚,先让老爷子把火发出来再说。
严明这会儿正跟几个哥们儿在一起喝茶,商量着要一起带着新宠去海南度假的事情,听了***电话后立刻起身,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拿了外套离开。
小树一直窝在他身边,见他这样也不多问,乖巧的送出去,眼看着金主上车,还摆摆手,温柔的笑着给了他一个飞吻:“下雪了,开车慢点。”
如玉一样的少年温柔的微笑和甜甜的飞吻还真是纵横花丛的严少产生了一点意乱情迷,他降下车窗伸出手去把人拉到近前,狠狠地吻了一口,低声叮嘱:“待会儿叫司机送你回去,晚上如果我不能回来,你自己一定要吃了饭再睡,要乖。”
小树听话的点头:“知道了。”
“我走了。”严明揉了揉小树的碎发,笑了笑,驱车离去。
严明那辆银色的布加迪veyronEB16。4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小树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冷却。
“还发呆,严少已经没影了。”身后有人嬉笑着凑过来,伸手揽住了小树的脖子。
小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刘少,请放手。”
“切!”某部长的公子刘威冷笑着把小树往怀里勾了勾,鄙夷的哼道:“严少牛气那是他有资本,你一个出来卖的牛什么?你还当你真能登堂入室做严家的少奶奶啊?!”
小树冷冷一笑,说道:“刘少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什么话?”
“打狗也要看主人。”小树的目光掠过刘威看向虚空,脸上明明带着笑,眼神却比冰雪更冷,“我自然没有办法登堂入室,更成不了严家的少奶奶。但您想动我,至少也要等严少倒霉了罩不住我的时候在动手。”
“哼。”刘威手臂一用力把小树从自己的怀里推出去。
小树脚下无根,弱不禁风,雪地里一滑,差点摔倒。
刘威的眼神闪了闪,鄙夷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严明驱车回四合院,他的车子不敢开进去,上千万的骚包车子,被老爷子看见肯定是要骂人的。直接停在街头一颗松柏树下。他下了车,裹着帅气的羊绒大衣踩着老青砖铺的路往里走。
四合院大门外听着他老妈那辆经过专业改装的房车,实际上这辆车出了外观上跟奔驰房车一模一样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原来的配件了。车子从里到外都是特备制造的,不仅仅是防暴防弹那么简单。
门口两边依然有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岗,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严明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爷爷的每月一骂提前了。
没关系,例假都有不准的时候,爷爷发脾气的日子提前也很正常。
严明捏着大衣领子进院门,平时爱美耍帅,羊绒大衣里面就一件衬衣加羊毛背心,这会儿被北风吹了一条街,他真个人都快变成冰棍儿了。
院子里警卫员笔直挺立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屋门上石青色的缂丝门帘严密的遮住屋门。这老房子经过特别维修,隔音效果非常好,里面就算有人闹翻了天,外边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严明在屋门口顿了顿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挑开门帘,推门悄悄地溜了进去。
却不成想,他前脚进门,后脚还没来得及拿进来,便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有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带着‘嗖’的风声朝着自己的面门砸了过来。
出于本能的,严明歪了歪脑袋,只听耳后‘砰’的一声响,一个军用旅行杯砸在门上,又‘咣’的一声落地,咕噜噜滚出到桌子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