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本在清修打坐,听到声音立刻走出房门,只见丁跃率先奔来,气喘吁吁道:“师……师父!”
“一惊一乍,是怎么了?”
这时杨过和申屠行冲分别赶到,杨过从袖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说:“我们原本想去镇上买糖葫芦……啊,不对,是买书本。”
丁跃斜眼给他,接着道,“然后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四处找人问‘你们谁认识谢大侠啊’‘谢大侠住在何处’……我们一听,整个天山当然只有师父称得上‘谢大侠’,于是给那乞丐报出侠门弟子的身份,让他把信给我们,代为转交。”
“那人竟这般轻易地便将信给你们?”
申屠行冲点了点头:“估计那乞丐问人太多,已经烦了罢。”
谢曜微一思忖,已然猜到是何人,他撕开火漆,取出信纸,登时熟悉的字迹跳入眼帘,正是郭靖亲笔。谢曜不敢怠慢,忙仔细阅读,三个弟子瞧他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蹙眉,末了神色颇为愤慨,将纸一揉成团。
杨过惊讶道:“师父,你也一惊一乍的,是怎么了?”
丁跃和申屠行冲闻言险些“扑哧”笑出声,谢曜却没有半分玩笑心思,顿时都肃容垂首,不敢逾越。
这信上先是郭靖感谢了一番谢曜送去的生日贺礼,并表示郭芙爱不释手,很是喜欢,盼望再见。后面话锋一转,说起蒙古年前还在和大宋联手,借道宋境共灭金国,如今翻脸不认,大举挥兵南下,攻掠四川、真州等地,一路势如破竹,草菅大宋子民,委实可恨。郭靖又向他吐露无奈之情,念及二人都是在蒙古长大,为何如今却要势不两立,末了连问两个“何哉?何哉?”,好不苦闷。
众人听罢,皆是愣然。
“师父,蒙古竟也攻来大宋了?”丁跃自从知道金国覆灭好不开心,然而却没想太平日子屈指可数,走了一个金国,还有一个蒙古,大宋的河山终究受人践踏。申屠行冲对蒙古恨之入骨,他怒道:“这还有甚么可问的?不必说了,师父,我这便去四川一带诛杀蒙古鞑靼!”
谢曜皱眉不答,显然在思忖后面。
杨过对甚么金国、蒙古全无概念,他只知道自己顺心而为,过得开心,师兄弟若要分别,不禁红了眼圈。
丁跃见得,忙一阵安慰。
申屠行冲义愤填膺,正要开口,谢曜已然摆手道:“收拾东西,我们回中原。”
几人没想到谢曜说干就干,申屠行冲不禁大喜,率先进屋整理衣物,杨过和丁跃见谢曜都已发话,不得不跟着收拾东西,待一切妥当,锁好房门,纷纷跨马上坐。
芦苇似乎知道主人即将远行,兴奋的甩甩尾巴,天空中雪花飞舞,冬风寒冷,杨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师父,我们此行是要去哪儿?”
不等谢曜答话,申屠行冲便取下背后斧头,往天一指:“自然是去将蒙古鞑靼杀个痛快!”丁跃愣了一下,想到当初在西夏和申屠行冲的初遇,也点了点头:“我陪大师兄一起杀!”
杨过看向谢曜,唤道:“师父?”
谢曜回过神,微微一叹,道:“为师多年前遭人陷害,此事尚未水落石出,武功我已教授,能练就何种地步,还得看你们自己造化。行冲,你和阿跃此去蜀地,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申屠行冲和丁跃愣了一愣,倏然明白,原来谢曜已然同意他二人前往战乱之处。
正当两人欣喜时,谢曜从怀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他将玉佩交给杨过,定声道:“过儿,你武艺尚不纯熟,需有人再行指导。你携此玉佩,前往终南古墓派,让那位龙姑娘教你武功,她不敢违先人遗命,自会悉心传授。”
杨过怔了怔,忽然仰天大哭道:“师父,你……你不要过儿了么?”
谢曜心下一急,忙驱马上前,伸手摸摸他头发:“你想哪去了,为师这一路追踪仇家,脱不开身,师兄弟里就你年岁最小,不先练好武艺,如何行走江湖?那龙姑娘是个好人,你多讨好她些……绝不会亏待你。”他说到此处,想到杨过和小龙女的佳话,不禁微微含笑。
杨过见他神色和悦,也不哭了,抬袖擦了擦眼泪,将玉佩珍重的放在怀里,点头说:“师父让我干甚么,我就干甚么。”末了低声念叨,“为甚么就不能一辈子好好地待在天山?”
他声音极轻,但谢曜等人都听了清楚。
谢曜摇了摇首,沉声道:“眼下兵火焚烧战乱又起,江湖动荡不安,我等自称侠门一派,当光明磊落,肝胆热肠,决不可偏安一隅。”
三人皆被他这番慷慨豪迈之言打动,陡生意气,昂首挺胸答道:“弟子谨记!”
一股寒风迎面吹来,申屠行冲黝黑的面庞也微微泛起红光,他高举斧头,朗声道:“咱们学艺已成,正是大展拳脚抱负的好时候!能从蒙古铁骑下救得一人便算一人,此番下山,将除暴安良、扶危济困视为己任,以振侠门弟子雄风!”
丁跃闻言不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潮澎湃。
此时雪愈下愈大,将几人眉发都染了一层莹白。
谢曜透过茫茫飞雪,回望天山,目光坚毅,寒风吹得衣袂猎猎,即使此遭难料,天遥地远,亦纵横万水千山!
他一扬手道:“走罢。”语毕一勒缰绳,芦苇引项长嘶,当先迈腿疾奔。
申屠行冲等人扬鞭纵马,纷纷跟上,四匹矫健骏马,风驰电掣,溅起一路轻霜,山回路转,眨眼便消失在苍莽天地中,雪上空留马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