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是很爱听这首需要极其高超的琴技的古曲的。那缠绵的曲调重重叠叠地堆砌,仿佛是那位失语的琴师心内淤积的浓情小心翼翼地在山岳溪流间倾述而出……慢慢的紧绷了几日的情绪就在温暖的米浆蒸腾下,在和缓的音律抚慰下一点点的舒展放松直至睡去……
当王诩收拢了最后一根琴弦,慢慢地睁开眼看着在浴桶里睡去的女子,似乎是自言自语地慢慢开口道:“两厢无语何解忧……”
舒服地泡了澡,又睡了一觉后,果然清爽了许多。
对那柔软的床榻竟是一时舍不得离开,还是婢女催了又催这才起身洗漱。
可她这边依然披头散发睡眼朦胧,家主却已经清晨练拳归来,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莘奴突然想到与妫姜她们的约定,还有那燕国的公子之事,便急急收了慵懒,准备起身出门。
“饭都未食便出门,可是还有些规矩?”可是王诩却将脸一沉道,“坐下,食完再走!另外这几日早晨怎么未见你练拳?是还要荒废了不成?从明日起要日日早起练拳!”
看他似乎真动了怒气,莘奴只好乖乖地坐下来食饭。还未梳拢的长发披散在宽大的睡袍后,毫无礼仪可言地坐在了王诩的身边,小声道:“奴儿来服侍家主用餐……”
清晨的饭食也极其美味。
因为齐国乃是曾出过名厨易牙之地,这位佞臣易牙的确是做了一手好菜。最有名的一道是“鱼腹藏羊肉”的名菜,水产以鲤鱼为最鲜,肉以羊肉为最鲜,此菜两鲜并用,互相搭配,外酥里嫩,鲜美异常,所以便是“鲜”字的由来,鱼与羊搭配在一起,绝顶美味哉!
可是一大清早便上来这道油腻的名菜,也叫人的肠胃有些怯怯啊!
王诩倒是神色如常地看了看端上来的菜肴,然后说道:“庖厨倒是疼惜你,知道你醉心逐利,这一日三餐都不应食,便做了道顶饿的,你多吃点,也在外面省了午时那一顿,节省些开销。”
莘奴这几日的确是忙得顾不上午饭,可是听王诩这么一说,心内暗下决心一定要吃了午饭的那一顿,绝不给王诩省下这笔银子!
待得吃了一道鱼肚子被羊肉撑得鼓鼓的美食后,莘奴这才饮了米浆漱口,又奔回自己屋子,对着盛水的铜盘照了照,补了水粉燕脂,梳拢了长发,换了件颜色素雅的深衣。
可是要走时,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不自信地嗅闻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衣领,最后拿起姬莹赠送给她的香料,兑了水涂抹在了手腕衣领处,待得香气散开,才略觉放心了一些。
待她装点完毕时,才发现王诩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窗外,正面无表情,有些莫测高深地看着自己。
莘奴狐疑地复又照了照镜子,并无不妥之处,便向家主施礼告辞,
王诩突然伸手,将她口上的燕脂抹掉了几分颜色,冷冷地补充道:“以后晨起第一件事情,便要梳洗上妆,若是敢再披头散发地与我食饭,便将你哄撵到猪圈里,与豕同住!”
莘奴闹不懂他又刮了了哪门子的阴风,低低说了声:“喏!”便急冲冲出府坐车离去了。
想要见燕国太子,自然离不得孟尝君田文的牵线搭桥。
当莘奴开到驿馆前时,孟尝君早早便等候在了外面。当莘奴扶着纱帽下车时,一阵清风拂过,露出佳人半边的芙蓉面庞,就连那清风里都夹裹着醉人的香。
少年当时便呆愣在了原处,一时只觉得万千芳华集于一处,也抵不过眼前这般的桃李灼然!
莘奴连唤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便忍不住又提高了嗓门道:“君可是要在此处呆立修行一天?若是如此我便先要返回了……”
这时田文才一脸愧色地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莘姬莫走,此间宴会有你想见之人,还需我来引见一二……”
一旁的妫姜笑道:“莘姬玩笑罢了,还未吃到美酒,怎么肯空腹离去?还请君带路,替我们引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