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之不敢开口多言,他怕眼泪会不争气的流下来,不想自家妹妹为他忧心......
“可惜我不能再回小山村了,不能再给爹娘叠金元宝,不能再给爹娘祭扫了,我今年待嫁闺中时,已经悄悄叠了两箱笼,来年,你一并带回南边烧给爹娘,告诉爹娘......”说到这儿她已是哽咽不成声:“我,我,我嫁得很好,哥哥为我挑了门好亲事。”
滚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从她脸颊滑下,落在木槿之的背上慢慢的晕开。
他背她每走一步,她便要叮嘱他一件事,她有说不完的话,交待不完的事,只恨不得一直走下去,两兄妹能依然如往昔那般相依为命。
......
路再长终有尽时,她的耳边传来杨子轩轻柔的声音:“莫哭,三日后,我带你归宁,又能再见到你哥哥了!”
木槿之的脚步是沉重的,每迈一步,他的心中就多了一份不舍,自古新媳难为,他不舍得自家妹妹受一点点委屈。
木柔桑趴在他背上轻轻说:“哥哥,记得告诉爹娘,我是以官家姑娘的身份出嫁了!”
“嗯,哥哥省得了,你到了那处定要好好的,记得时时打发人回来报个信儿,那处府里离咱家不远,得了空闲,便叫你嫂子接你回家来常住,还是住在你最喜欢的韵香院,那处院子哥哥谁也不给,一直会给你留着......”
木槿之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起来,他的妹妹还记得,记得在她年幼时,他当年说过的承诺,他的泪水一滴滴往下滑,快速地落入尘埃里,爹、娘,你们可看见了,妹妹终于长大成人,今日是以官家姑娘身份,身着大红霞帔从正门出嫁,夫家以三媒六聘之礼,堂堂正正的求娶回家,两老可曾看到了......
“哥哥,我一直记得,记得娘过世时,拉着你的手说过,要你好好照顾我,这些年来,你一直做得很好,一直很疼很疼我,我好想哥哥一直疼宠着......”
只可惜,愿望归愿望,她终究在青丝绾起后,被杨子轩娶回家,从此:这世上便没有了一个叫木姑娘的女子,从此:这世上便多了一个人称杨夫人的女子......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木柔桑在木槿之的护送下,拜别了左老夫人,及众长辈们,这才由他背着出了木宅大门,送进了迎亲的大花轿内。
大红的厚锦轿帘轻轻放下,有人趁机在轿窗口塞了个小手炉进来,左人贤急而快的话轻轻传来:“小表妹,今儿轿子要先往西行,再走正街入忠义胡同,怕是要两个时辰,你且拿好这小手炉好生捂着,莫冻坏了自已。”
她才刚刚接了小手炉,另一旁的窗帘又被挑起一角,一个镶兔毛的暖袖递了进来,柳姑姑压低了嗓音说道:“姑娘,快拿着,是少爷叫奴婢悄悄带着的,正好可以拿着苹果放在里头,又不会冻坏手。”
木柔桑坐在轿内低头看看左手的小手炉,又看看右手的苹果,最后把东西往空间里一放,接过了暖袖戴上,还是她哥哥最会疼人。
“起轿!”轿夫人齐力的吆喝着。
她在轿内听到有喜婆子在喊:“泼水!”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只因覆水难收!
“泼什么泼!小姑子出嫁成了杨家媳,却还是木家女!是先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岂是一盆子破水能了却这份子亲情的!”
靖安郡主的话郑地有声,无人敢出声反对,须不知,她这一招落在有女儿家的夫人眼里,觉得她虽霸道却也讲得极有理,不觉中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靖安郡主在家时便嚣张惯了,此时柳眉倒立,狠狠的瞪向那喜婆子,眼角余光却是看向了送嫁的木槿之,果然见他嘴角高高扬起,显然很满意靖安郡主的示下。
木柔桑在轿内听了一耳,出嫁时复杂的心情甚好了些,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家哥哥了,有靖安郡主陪着他,即便自己离去他也不会再孤单了.....
大红的轿子抬起,唢呐震天的响,爆竹声中,杨子轩骑着高头大马,胸挂红绸大花,穿着正红镶银狐鹤氅,后头八个强壮有力的轿夫正抬着大红花轿,接过了赏银的轿夫们便越发卖力的一晃一摇大花轿,颠得极得力,木柔桑坐在轿内被晃得头晕眼花。
听得这些轿夫们还一个个劲板板的唱起:“花轿起哎~,爆竹响咯~,抬起那新嫁娘呀~~,摇一摇~啊~,颠三颠~啊~,闺训要记牢呀~!”
她却是忘记了这花轿摇得越利害,这娶妻的人家越高兴,亏得她肚子塞得饱饱的,这一摇一晃还不得吐出来,赶紧撩起嫁裙,闪身进了空间。
那些轿夫们摇来摇去只觉得轿子轻飘飘的,一时心中疑惑不定,不过是一刹那,又觉得轿子还是一般重,哪晓得轿子里放着的是块大石头呢。
杨子轩骑着大马,一时春风无两,得意非凡,转头见得那轿子晃得不像话,便朝小桐使了个眼色,他过去悄悄塞了几个大红包,又低语了几句,那些轿夫们这才放平了,规规矩矩的轻摇一下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