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越冷嗤,“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你还肯跟着我?就不怕你那些百花宫门人,笑话?”
瑶姬定定的望着他,“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一早就离开了师门,我百花宫的人压根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师叔的存在。她们要笑便笑吧,我瑶姬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若大业可成,必与你举杯共饮,白发齐眉。”东方越勾唇,这样的似笑非笑,竟突生一种魅惑众生的错觉。
瑶姬似乎很受用,笑吟吟的伏在他的怀里,“东方越,我信你,你最好是说真的。否则,我会把你的心掏出来,当着你的面一口一口的生吞。”
她是言出必践之人,他自然心知肚明。
“听说你最近在研制一种毒,能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东方越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
瑶姬笑了笑,“连你都很好奇吗?”
“当然。”东方越毫不避讳。
她抬头望着他,笑得诡谲而妖艳,“这毒加入了一种叫活人蛊的东西,人吃下去会产生幻觉,最后发狂发疯,把自己当成猎物,一口一口的把自己吃掉。吃的时候,人是完全清醒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到了药效过去,会被自己生生吓死。这种自己把自己杀死的把戏,想必是很有乐趣的。”
东方越蹙眉,“你也不嫌恶心。”
“这多好玩儿。一刀两断,那是莽夫所为,多无趣。”瑶姬可不认为恶心,她杀的人多了,杀人也成了烦心事。可折磨人,却折磨出了乐趣。所以百花宫,惯来以杀人取乐,若直接杀死倒也罢了,偏偏她们不依不饶,让你生不如死,慢慢的在折磨中死去。
因此,江湖中人谈百花宫而色变,提及瑶姬更是咬牙切齿。
“你小心玩出祸来。”东方越松开她,缓步往外走,“对了,你不回百花宫看看?听说如今的江湖上,都视百花宫为仇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可都在找你们的疏漏。”
瑶姬妖娆浅笑,“这帮蠢货就这么眼巴巴的想死在我手上,我也不妨成全他们。”
“无忧和尚也出关了,你没听说吗?”东方越冷笑两声,只留给瑶姬一个冰冷的背影。
和尚?
瑶姬面色一僵,“他怎么也出来了?”
思及此处,瑶姬纵身飞上屋脊,眉目沉冷,这无忧和尚可是个了不得的主。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那一身功夫可谓炉火纯青,正可以克制百花宫的阴毒功夫,是故对其——瑶姬还是有所忌惮的。虽然张狂惯了,但事关身家性命,还是小心为上。
回了百花宫坐落在无情崖下的总坛,两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娃快速迎上前行礼,“参见宫主。”
“都起来吧!”瑶姬抬步就往紧闭的石室去了,“寻梅踏雪可乖吗?我离开百花宫这么久,可有好好习武?”
“宫主放心,卑职一直勤加练习,不敢辜负宫主。”小小年纪,话语郎朗,丝毫不拖泥带水。
“很好!”瑶姬一路行来,一路便有门人行礼,对其可谓毕恭毕敬。
打开石室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瑶姬眸中发亮,可谓是精神振奋,鲜血的味道才是她喜欢的味道。
“都自己把自己要死了。”踏雪上前,“宫主,还剩下一颗。”
“暂时留着吧,我一时半会突然不想再用了。”瑶姬眸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下来,望着室内横七竖八的江湖人,有男有女,甚至于也有孩子。一个个衣衫碎裂,胳膊上腿上的肉都被生生咬下来,自己吃了自己的场面,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寻梅道,“宫主,那这些尸骨?”
“拿去练尸丹,保不齐还能有些药效。”瑶姬随手关上石门,“真无趣,改日让诸宫姐妹们再研制点新的手法,多点新意,这药我又不喜欢了。”
“是!”寻梅踏雪齐齐颔首。
“你们两个自小聪慧,还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如今培植你们二人习武,可要用心些。等你们长大了,我就让你们当百花宫的使者,到了那时我百花宫一统武林,谁与争锋。”瑶姬笑得尖锐,“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二人跪地。
瑶姬抬步往前走,“对了,去取些白花寒来。”
“是!”踏雪快步离开。
寻梅上前,“宫主,如今武林人士蠢蠢欲动,那些名门正派磨刀霍霍,约莫是要对付咱们百花宫了。听说还有什么和尚,也搅合在内。”
“无忧?”瑶姬飞身落在自己,铺着狐裘大氅的软榻上,神情妖媚而绝美,“这还不简单,把天下的和尚都给我杀了。还有那些想要与我百花宫为敌的,一个不留。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听懂了吗?”
寻梅颔首,“懂了。”
“凡是不必留的,就杀了。”瑶姬合上美眸,指尖温柔的从唇瓣上滑过,若舔舐出了鲜血的味道,红色的蔻丹在昏暗的视线里显得格外的妖艳夺目。
“遵命!”寻梅退身离去。
年幼的孩子,耳濡目染的是杀戮,除了杀戮脑子里再无其他。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主宰了她们的命运,以至于在而后的十多年颠簸里,一直奔波着,以杀止杀。
瑶姬一声令下,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从不怕事大,但凡跟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谁人不知,百花宫宫主瑶姬,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她便是现世的阎王,女罗刹,阎王要你三更死,断不留你到五更。
只是瑶姬到死都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的杀戮,最后反被人利用,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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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越进冷宫的时候,薄瑶正在扫地,一身的麻布衣裳,褪去了早前的光鲜亮丽。见到他,她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依旧低着头扫自己的地。
到处春意盎然,仇恨的种子也在彼此的心中发芽,开花,结果。
视线,冷冷的落在薄瑶的小腹处。
方英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半步。
原本素白纤细的手,本该素手描眉,此刻做了粗活,变得有些粗糙起来,不复当日的光滑细腻。薄瑶握着扫帚从他跟前扫过时,被他一把握住了扫帚柄子。
她顿了顿一下,脸上依旧没有波澜,“孩子还在,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她看见他的手,握得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一月有余未有消息,如今来了,好似有些微恙的变化,具体哪里不一样,薄瑶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后来她才明白,东方越完成了从男人到太监的畸形变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扭曲程度。喉结会慢慢的退化,再也不会有胡子,而后皮肤变得光滑起来,连声音都开始若女子般尖细扭捏。
她的此生,拜他所赐,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此生,拜她所赐,毁得所剩无几。
四目相对,多少言语难以言说。
东方越放了手,转身便往外走。
“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冷宫?”薄瑶直起身子,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他顿住脚步,扳直了身子没有回转,“孩子呱呱落地之日,便是你荣耀归来之时。”
音落,东方越拂袖而去。
方英疾步上前,“娘娘?”
薄瑶圈红了眼眶,“只要能出去,我已什么都不在乎了。留下来是个死,走出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我还有禄儿,我不能把禄儿一个人留在外头。”
“娘娘放心,都会好起来的。”方英轻叹一声。
“皇上如今怎样?”薄瑶问。
方英道,“奴婢悄悄打听过,说是皇上依旧半昏迷着,时而清醒时而晕厥。别的,奴婢也问不到什么,这是冷宫,很多消息——”方英为难的垂眸。
“东方越!”薄瑶切齿,“若他敢伤害皇上,我绝然不会放过他。”
却不知一语成箴,皇帝熬过了春天,熬过了炎热的夏天,可到了秋末便彻底不行了。
当天夜里,薄瑶是被撞门声惊醒的,方英急促的跑进来,搀起了身子极为不便的薄瑶,“娘娘,快起来,好像宫里出事了。”
薄瑶骇然,“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人已经冲入了冷宫,包围了整个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