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羽习惯性的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长扇,唰的一下摊开,扇面上绘着幅大气的泼墨山水。
他对那车夫点了点头,代表自己知道了,会注意的。
车夫该交待的事情已经交待外了,便又专心的驾驶马车来。马车的车轮轱辘的在官道上行驶着,很快的就看到了“落霞镇”的路牌。
沈钱钱吃完自己手中的鸡翅,白韶羽笑着把自己贴身的手帕递给她擦手。沈钱钱笑笑,也不扭捏直接拿起来闻了闻,动作干脆的擦了擦自己油腻腻的手。
她撇了撇嘴角,想到车夫刚才说这霞光镇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而她和王大吉竟然还蹲在马车上啃着鸡翅。她心里暗呼罪孽啊。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刚才听你们说,这霞光镇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那朝廷没有派人来赈灾吗?”
白韶羽抿了抿唇角,眸色闪过一丝薄凉,没有开口回答。
倒是一边的王大吉嗤笑,开口道,“这天宁国的老皇帝自己吃香喝辣的,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底下的一帮小老百姓。退一步说,即使天宁国的皇帝有心赈灾,下面的吏治**,国库里拨出的款项也会被那般狗官给贪污去了的。没办法了,这霞光镇的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沈钱钱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天宁国,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京城里,白韶羽总带他们住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菜,生怕让她委屈,所以她看到的、接触过的,都是豪华奢侈的场景,她以为这天宁国的国力不错呢。
但王大吉今天这番言论,让她突然同情这霞光镇的那些灾民了。
马车还在轱辘辘的走着,沈钱钱因为王大吉的那番话对车外的世界更加好奇。她正准备掀帘见识下霞光镇的受灾场景。马车突然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一个颠簸,沈钱钱身子习惯性的向前倾,而她的正面前正好是一堵车璧。
就在她感觉要撞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腰上突然缠上一只手,那手一用力,把她向后扯,这才让她幸免撞在车璧上。
而旁边的王大吉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身子脱力,一下子就磕在车璧上,痛的他直咧牙。
沈钱钱仰头看向白韶羽,正要开口感谢他时。马车外的车夫又掀帘略带急迫的叫唤着白韶羽,“白公子!”
白韶羽惊觉他语气的异常,立刻把沈钱钱安顿好,然后掀帘向窗口看去,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比。沈钱钱好奇,余光也略微的向窗外的世界瞟去,心下一唬,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车帘外的世界可以用一本书的书名来概括了,《悲惨世界》!入眼所及,到处是瘦的皮包骨头的灾民坐在地上或者着是匍匐的躺在地上。有些年老的人直挺挺的倒在雪地上,那样子像是已经没得救了,人群中隐约的还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和妇女的抽噎声。
而当那些人看到他们行驶的马车时,皆用麻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那眼光让沈钱钱顿感不适,心里隐隐的有些同情他们。
王大吉也向外瞥了一眼,眉梢微微一皱,侧头看向白韶羽,“看来这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这天宁国的皇帝难道就真的不理会自己的子民了吗?”
白韶羽眯着眼望向车外的世界,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眸光动了动,最后还是下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回头吩咐那车夫,“快!赶紧驾车,快点离开这里。”
沈钱钱眉尖一蹙,低声道,“我们就这样走?”好像有些不合适吧,这些人看起来很可怜。
白韶羽现在没时间和沈钱钱多话,他只是决然道,“对!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他话一说完,立刻向旁边的王大吉投去一个眼神,王大吉会意,连忙动作把车里的包袱都背在自己的身上。
沈钱钱看他们这副像逃荒的模样,又看看外面那些已经几天没有吃饭的饥民,心里一时彷徨。
一个年轻的少妇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颤抖着自己的手,挡在马车上,哀求道,“几位行行好,给点吃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了……我的孩子也没有奶水了……”那少妇声音嘶哑粗粝,唇瓣早就裂开好几道伤口。
沈钱钱一怔,望向她怀里的婴儿,那婴儿一动不动,似是已经……沈钱钱这般想,心里对这个少妇更加可怜,心里暗自痛恨无为的朝廷。
“快走!我们也没有吃的!”王大吉大声的吼着,“快点走开,我们自己也没有吃的。”说罢,王大吉一把蹿出去,迅速的替换下那个车夫,扬起马鞭便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