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哥儿神气的跟勇炫耀,“我能出远门了!祖父,路上他抱着我骑马,想骑多久便骑多久!”勇怦然心动,“长途跋涉呢,真有趣!”
语姐儿连话都不利索,却跟青雀得意的炫耀着,“南京,去南京!”孩子要出远门,还是很兴奋的。至于路上的辛苦,她是全然无知。
邓麒几杯酒下肚,把青雀拉到僻静处,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央求,“妞妞,阿扬走了,你娘……你姑母必定寂寞,你多陪陪她,好不好?我……我很是过意不去,她那么疼阿扬,阿扬却为了孝顺我,要离开她。”
铁打的祁青雀将军,忽然发怒了。
这些年来,她一向自诩为坚强的、永不言败的祁青雀将军,铁打的祁青雀将军,她极少抱怨什么,也极少掉眼泪。可是这会儿,她忽觉忍无可忍,想要发火,想要哭泣。
“你既是心里有她,为何当年另娶他人?”青雀眼中闪着怒火,愤怒的训斥,“你既已另娶他人,如今为何还是和她纠缠不清?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阿扬阿挥,有没有想过薛家姑丈?”
你另娶,她另嫁,已是不争的事实。别什么造化弄人,别什么心不甘情不愿,两人如果真的情比金坚,根本到不了这一步!如今她已是罗敷有夫,你们哪怕真的还存着情意,也应默默放在心里,不能宣诸于世吧?
关心她?笑话,你早干什么了!
邓麒手足无措的看着青雀,“妞妞,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
青雀眼泪流了满脸,“我时候多盼着能有亲爹亲娘呀,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着你们,你们呢?你停妻再娶,把我们母女抛弃了,她一直不肯疼我,直到现在也不肯疼我!”
“我从到大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都过去了,不提了。你俩能不能有个爹娘的样子啊,如今我孩子都有四个了,你俩能不能跟寻常人家的爹娘似的,不再胡闹,不再让我难堪?!”
因为你负心另娶,我从被寄养,从莫家村到杨集,从杨集到英国公府,然后是那地狱般的石屋……到了今天,你来秀深情,你多么多么关心她,你是存心想呕死我么。
青雀跟个孩子似的哭个没完没了,晶莹的泪水成串成串掉落,打湿了她的衣襟。邓麒老泪纵横的抱过她,“妞妞,怪爹不好,都怪爹不好。”青雀偎依在他怀里,哭的更加悲痛。
“爹懂事了,爹往后一定懂事,不给妞妞添乱。”邓麒一头哭,一头许诺,“爹不想她了,一辈子也不想她!妞妞,爹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再也不想她!”青雀抓起邓麒的袖子擦擦鼻涕,继续趴他怀里哭。
青雀攒了一辈子的眼泪仿佛全用到今天了,哭个没完没了。祁青雀将军,其实并不是铁打的。
青雀哭着哭着,迷迷糊糊的从邓麒怀里落到另一个熟悉的怀抱。“阿原,你来了。”青雀泪眼朦胧的仰起脸看他,“阿原,我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哭。”
“哭吧,妞妞,哭出来就好了。”阿原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慰。
“我不是皇后么,怎么又成妞妞了。”青雀抽抽搭搭的问道。
“你便是到了七老八十,也是我的妞妞啊。”阿原温柔着甜言蜜语。
青雀“哇——”的一声,重又大哭。
邓麒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离开京城,去了南京。在往后的岁月里,他再也没有和祁玉通过信,更没有和祁玉见面。
他,也终身没有再娶。
邓之翰、邓子益都劝过他,“您也不能总是一个人,还是续个弦吧。”见到父亲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做儿子的总是不忍心。
邓麒是抚宁侯,南京守备,掌管南京中军都督府,虽然年纪大了,虽然有子有女,若想续弦,并不难。
邓麒笑着摇头,“孙子都这般大了,续的什么弦?我若娶个年轻姑娘,不是害人家么?我还是含饴弄孙吧。”
邓之翰、邓子益见他执意如此,只好罢了。
妞妞,我如今这样子,像不像个做爹的?可是,再怎么像,我也做不了你爹了。妞妞,这是老天在处罚我啊。
一滴清泪,顺着邓麒不复年轻的脸颊流下。
作者有话要:谢谢mybirds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才写完终章(上)就有倦怠感,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