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非铁青着脸,终于收回目光,淡淡睨了她一眼,“白娉儿,休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现在就放我们安然离开,否则这一回,十个白家也护不了你。”
“真是笑话!容止非,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她忽又软下目光,笑容里添了几分恶毒,“倘若你跪下求我,我兴许心情一好,会考虑让你们少受几分罪。”
容止非脸颊一抽,定定的望在她脸上,一双眸子黑不见底,寒碜碜的吓人,白娉儿生生打了个颤,心里急怒交加,抢过身边人的配枪,劈手就朝他膝盖打去,只听砰地一声,容止非踉跄了一大步,立时便摔跪在地上,白娉儿哈哈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跪在我面前求我!”
容止非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滴下来,他努力直起身子,却只到一半就又摔了下来,简单几个动作,他几乎扭曲了一张脸,白娉儿慢慢走过去,垂眼瞧着他,心底是痛,可那痛,却是带着快意的,直叫她上瘾一般,她低下身子,枪口抵着他的脸,声音轻的如同耳语,“不如我将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折好了,再给你脖子上拴条链子,就锁在我的床边,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谁也抢不走,再也抢不走。”
他的半张脸都被压在地上,汗水混着土,明明脏污不堪,目光却愈发的明亮,他朝晚卿望去一眼,很快就低了头,而那一眼,却让她瞬间掉下泪来,他是容止非,是尊严比命还重要的容七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骄傲,他怎么忍得下这种狼狈,晚卿不由嘶声喊道:“白娉儿!”
白娉儿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你也等不及了?那我就。。。”
她才要调转枪头,整间仓库忽然摇晃起来,霎时的地动山摇,几乎要把屋子夷为平地一般,白娉儿不由大惊:“怎么回事!”
爆炸声和枪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为首的黑衣人悚然道:“不好!有埋伏!”
有被炸的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吼道:“白小姐快撤!我们中计了,妈的仓库周围事先埋伏好了人!容止非的人也从西山那边的悬崖翻上来了!”
又一道爆炸声响起,仿佛近在耳边,白娉儿被震得向前扑去,狠狠摔在地上,手枪也掉在一边,她忍痛抬起头来,正对上容止非冷嘲的目光,如同她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一般,机关算尽,终究只是一场空,她蓦地生出一股难平的怨恨,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她迅速捡起那只枪,起身便瞄准绑在柱子上的晚卿,容止非死死咬着牙,在她背上狠狠一撞,她措手不及,子弹飞射出去,噼啪一声打在地上,身边的人来拉她,喊道:“白小姐!外面的人守不住了,我们快撤吧!来日方长啊!”
她不甘心,她还是不甘心,手一挣就狠狠推开他,复又抬枪瞄准,按下扳机的那一瞬,她只觉得胸腔里喷涌着阵阵狂喜,她终于大仇得报,她受的所有的耻辱都是为了今天,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旁黑影一闪,她眼前一花,只听见子弹打入肉体的声音,再一抬眼,却见容止非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仍是死死的护在素晚卿身前。
白娉儿怔楞的看着,蓦地一声尖叫,手里的枪再也拿不住,哐啷掉在地上。
鲜血自他的胸口汩汩流出,晚卿满眼只看见那一种鲜红,她疯了一样挣动着腕间的铁链,磨得几乎见了骨,她却感觉不到,只嘶哑着嗓音叫他的名字,他就在她身边,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流逝,可她却无能为力,那样一种生不如死的痛,她几乎要祈求上苍以身相代。
“嘘,别动了,好吵。”他跌坐在她身边,头靠着她的双腿,轻声喃喃。
仓库仍在摇晃,所有的人都在为了生死仓皇逃窜,一片兵荒马乱间,只有他和她是静止,她奇迹般的镇定下来,低头看着他苍白的容颜,“你快走吧。”
他轻轻笑了笑,“我累了,走不动了。”他眼底有抹奇异的光亮,遥遥望向远方,“陪我说说话吧,这么多年了,我们竟然难得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机会。”
她的唇咬出了血,却还是问:“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刚和四叔吵完架,憋了一肚子火往家赶,司机还特意抄小路,结果就遇上了你,我当时气恨的不行,烦躁的几乎想要他直接压过去,可不经意的一瞥,却叫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被雷劈了似的回不过神。。。你呀。。。那时候你就跌坐在路中央,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吓得像只小鹿一样,你真漂亮。。。眼睛里全是星光,亮的我心都疼了。。。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各式各样的,可她们。。。她们都不是你啊。”他叹了一口气,眉间的倦意越来越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晚卿哭着大喊:“容止非!你别睡!你别睡!”
他轻轻应了一声,却仍是缓缓闭上眼。
她的泪水滴在他脸上,很快又滑了下去,晚卿怔怔的看着他,那血色尽是的一张脸上,竟是微微带着笑意的,她的哽咽忽然生生憋在嗓子里,只喃喃道:“我陪你。。。你不是想说说话吗?我陪你。。。我什么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