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卿忙站起来,抬眼望去,只见那扶梯上站着一个妇人,着一身旧式旗袍,墨黑底色上衬着灰红二色的绣花,肩上披着貂绒披肩,发髻高高挽起,连脸上的笑容都是一丝不苟的,她虽不年轻了,却也看不出具体年纪,脸庞身段都自有一番韵味,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直能将世间一切都看得纤毫毕露似的。
晚卿垂下脸,低低的叫了一声:“老夫人。”
容夫人微微一笑,坐到她对面,佣人送上茶来,她轻轻啜了一口,方抬起眼来,道:“素小姐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
晚卿这才坐下。
容夫人道:“我今日找你所谓何事,想必素小姐也该明白。”
她一颗心怦怦跳着,只低声反问:“还望老夫人明示。”
容夫人望着她,叹道:“老实说,你这孩子倒也可人,只可惜。。。”却又不再多说,只低眼瞧着自己腕上的那串佛珠,是请西凉寺的住持开过光的,每一粒珠子都乌亮生辉,容夫人细细瞧了一会儿,便抬手将那佛珠摘下来,一旁的佣人忙用托盘接了,她低低叹了一声:“去把孩子打掉吧。”
晚卿重重一颤,惊疑不定的抬起眼,“老夫人。。。”
“我既对你这么说,自是已经调查清楚的,你也无须瞒我。素小姐,你要明白,这孩子你是万万不能留的,你也是万万不能再和止非在一起的。”
“我不能,老夫人。。。您也是位母亲啊。。。怎能要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那你又想如何,生下孩子,继续和他在一起吗?”容夫人轻笑:“他就要和娉儿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晚卿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如纸,再也瞧不到半点血色,只低声问:“这。。。这竟是真的吗?”她蓦地抬起眼,一字一顿:“容止非也是这个意思吗?”
“是与不是,又如何呢?你这孩子,肯定是不能留了。。。素小姐,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我这都是为你们好。”
晚卿终于还是哽咽起来,“逼死自己的亲孙子,您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
容夫人勃然变了脸色,怒道:“当真是没有父亲在身边,便没了半分家教吗?难不成想要我把你母亲叫来谈一谈,究竟该如何调教儿女?”
眼泪纷纷滑下来,晚卿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兽,手指痉挛般绞着袖口,半响,呢喃一般轻声道:“我去。。。”
她站起身,慢慢跟着一个老嬷嬷出了门。大厅里空旷清幽,只熏香袅袅,在炉上飘起一层淡淡的烟雾。廊柱后的白娉儿探出身来,已是心花怒放,凑到容夫人身边,讨巧的给她捏着肩,“谢谢老夫人,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容夫人并不理她的情,只道:“我可不是为了你。”
白娉儿得意道:“我自然明白,谁叫那素晚卿命不好,竟是陆。。。”
“娉儿!”
白娉儿吓了一跳,瞧她已微有怒色,忙道:“娉儿再不敢多嘴了。。。”
容夫人慢慢闭上眼,“谁叫你自作主张去小报上登你们订婚的消息了?”
“若是没了素晚卿缠着七少,他早就爱上我了。”
容夫人一听这话,便再没了心思管他们的闲事,只道:“我虽喜欢你,可这婚姻大事到底是勉强不来的,尤其老七还是那样倔的性子,你若不称他心,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娶你的。”
白娉儿笑了笑,眼里满是势在必得,“您放心,我是一定要当容家七少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