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芝有几分惊讶:“姑娘,奴婢今年二十二啊,年关前姑娘还打赏了我一两银子,说是给我做生辰贺礼的,怎么就忘记了?”
相宜怔怔的望着她,一把抱住翠芝,将脸贴在她的身上,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翠芝,就快要死了。
有些人看不得她好,总是算计着要把她身边得力的人一个个弄走,等着她身边栽也没有人的时候就好摆弄她了。
前世自己身边最后只剩下刘妈妈一个,那娇红是骆大奶奶的耳报神,自己有什么举动,转眼骆大奶奶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她跟着自己做了陪嫁丫鬟,却一门心思盯上了那个不中用的李夫子,自己还是借了她的手才得了一纸休书。
这人活在世上,若是没两个亲信,那可就寸步难行,自己前世被她们捏在手心里头,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的的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她惊骇的抱住了翠芝,这一辈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翠芝离开,就算要嫁人,也得让翠芝嫁个称心如意的。
“姑娘,你怎么了?”翠芝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相宜光滑的头发:“忽然间怎么就难舍难分了一般?”
相宜哽咽了一声,低声道:“翠芝,你不要离开我。”
翠芝一怔,挨着相宜坐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姑娘,你今日可真是奇怪。翠芝是要服侍姑娘一辈子的,就像刘妈妈服侍大奶奶一样,如何会跟姑娘分开?”
相宜心中一酸,抽抽搭搭道:“刘妈妈是寡妇,也只能呆在我母亲身边了,可翠芝你还年轻,难道就不嫁人了?他们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有一日你会要离开我的。”
“姑娘,你快莫要这样说。”翠芝轻轻的将相宜抱紧了些,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姑娘,我看得多了,这府里的丫鬟配小子,有几个过得好的?嫁了人要听男人的话,挣了钱还要把银子交给她去,到时候生儿育女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谁又落得个好下场?”
相宜沉默不语,翠芝看得太通透了。
府里的丫鬟嫁了人,男人若是在主子面前得了脸做了管事,腰包里头稍微多了几两银子,就一门心思还要娶个小,那些大府管事家家里有一房姨娘是常事,大家都见怪不怪。即便是没得银子的,也是千方百计从婆娘身上想办法,主子打赏的银子、月例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全给他拿了去在外头喝酒吃饭花掉了。
即便是有顾家些的,等着孩子一个两个的生了出来,天天家里头的事情便扯不清了,贴身丫鬟自然没法子做,只能是去做些粗活儿,厨房里帮忙洗碗择菜、园子里头修剪花木,可是离原来的主子远了不少。
翠芝看得清楚,骆大奶奶说要给她配个小子,她坚决不肯,骆大奶奶觉得扫了自己面子,让人强拉着她去和那小子成了亲,当时翠芝闹腾得厉害,还是灌了药才让她迷迷糊糊身子没了力气,那小子才得了手。翠芝是个烈性的,不甘受辱,当日晚上就上吊自尽了。
相宜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一群人从外边冲了进来,将正在做针线活的翠芝抢了去。小笸箩从椅子上滚落了下来,针线洒了一地,还有几块零碎的布料,随着那春风不住的飘扬着,从走廊那里一直飞到了园子里去。
当时她年纪还小,睁眼看着这一幕,惊骇得全身发抖,刘妈妈抱着她追了过去,想将翠芝抢回来,没想被那些人一脚踹到了地上:“糟老婆子,这可是大奶奶给翠芝赐的好亲事,你们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翠芝声嘶力竭的喊声似乎还在耳边飘荡,相宜心中难受,抱紧了翠芝,心中默默的想着,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将自己身边的人留下来?
重活了一世,提前知道了一些会要发生的事情,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再一次发生。她要保护翠芝,保护珍惜自己的人,同时也是在保护自己。相宜咬咬牙,从翠芝怀中坐直了身子,朝她微微一笑:“翠芝,那咱们说好了,一辈子要在一起。”
翠芝含笑看着相宜,点了点头:“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