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忙把奏折双手递上,云硕接过去展开,看也不看便提笔在奏折上做了批复:夺情,不准。周相爷奶国之梁柱,朕实离不得。
萧霖看着奏折上银钩铁画般的字迹,一时也摸不清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种情形下他聪明的选择了沉默,朝着皇上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陛下只是客气一下吧?”陆机觉得皇上绝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把周朝佐赶出朝堂。
“是不是客气一下,要看周朝佐怎么想了。”云硕笑得高深莫测,陆机在下面看得忐忑无比。
云硕低头看着陆机,这个常伴自己身边的太子太傅,目光闪着捉摸不定的神采。
安逸候府老夫人在景隆元年十月十四小雪这日病逝,享年八十二岁高龄,按说已经十分难得。
当然,这也是她的儿子安逸候周朝佐数十年来精心照顾虔心孝顺的结果。
在古代,丁忧是一件大事。为人子女者,父母亡故,丁忧是必须的,毋庸置疑的。
朝廷或许会下旨夺情,但却是极少数。而且就算是皇上下旨夺情以表示爱才之心不许臣子离去,做臣子的也要一请再请,以表示自己对父母的孝心。
所以大臣们尤其是那些手握重权的大臣,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身后有站着一片嫡系,必须坚挺在朝堂之上,不能轻易的丁忧回乡,便会把父母的健康放在首要的位置,父母有疾,必会倾力救治,绝不会轻言放弃。
于是乎大家族里人人都是孝子——有些庶出之子就算是恨死了嫡母也会倾尽全力去孝敬,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人人都怕丁忧啊!
周相爷看着皇上批复的奏折,心里面端得是千回百转。
他知道这只是皇上表面的说法,实际上皇上心里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又怎么可能真心夺情留他?
只是皇上偏偏留了。偏偏把这表面文章做到了极致。
这让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安逸候也自叹不如,暗自后悔自己当初做事没多留一点余地。
“相爷!皇上还是离不开您的!您若是真的走了,这朝政就得瘫痪一半儿。”旁边一位周家嫡系官员面带得意之色。
安逸候摇了摇头,叹道:“可是老母亲一生的养育之恩却不能不报啊!自古忠孝难两全,到了老夫这个年龄,也该让位给后生晚辈了。”
“相爷,您可别这样啊!学生们可都仰仗着相爷呢。”
安逸候却摇了摇头,自嘲道:“老夫操心了这么多年,也是真的累了!早就该致仕回乡,过几年早耕晚读的清闲日子了。”
那位嫡系自然知道安逸候不可能因为皇上的这几句话就真的不丁忧了。也更知道皇上的这几句话不过是表面文章,于是附和着叹了口气又问:“那相爷对于以后到底是什么打算呢?您不能不为子孙着想吧?”
安逸候苦笑道:“他们也有九个月的守制欺啊!看如今皇上如初生猛虎般的其实,九个月后,周家的生死存亡都还两说着,老夫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求能合家平安罢了。”
旁边的人刚要劝说,周家的三儿子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看着安逸候咧了咧嘴,带了哭声:“父亲,刚刚忠毅侯府送了消息来,说大姐姐刚刚也随着老太太去了。”
“……”安逸候的身子打了个趔趄,喃喃的叹道,“我可怜的女儿啊!是爹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