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从扬手一挥,顿时漫天飞来重重柳絮,为她与自己换了一身白衣,只是这白衣,只是遮挡了为神的他的伤口,而她与他种族不同,身上那些止不住的血,还是渗了出来。
看卿如此,他唇角有了些失意,眸光也闪过晶莹,不过他却又说:“安儿如此,总是让重能记起大婚那日,安儿穿红衣,当真要比白衣还美!”
他知道,这只是安慰。
“不,不要……”她几近失声。
“前方便是北冥,嫂嫂的神力还残留在此,你若下去,不假时日,身上的伤便可治愈。”
他的这些话,听起来很自然,却更像是交代,直到她看到青天之上的白日中,又一道泛绿的光乍现。
“不要!”她盯着那一丝光,大喊。
可下一秒,他放开了她,人突然消失了。
而她却隐隐看到了一排身着战袍的男人们,他们的战袍,与他之前很相似。
那是他的同族!她还没来得及去思考那些人对于现在的她,是敌还是友,可须臾,她就看到在她上方,一身白衣的他,突然又凭空出现,他的眸光再也不是之前的坦然,其中的不舍和担忧显露无疑。
“梨白……你一定!要给我活着!”
之后他沉重大喊。
而她浑身被痛苦禁锢,发不出一点声音。
再接着,她便看到有一把剑朝他,不,应该是朝她飞来的!
那把剑,她再熟悉不过!
她是他的妻,她自然是熟悉他的一切!
——句芒的神剑,遇神弑神,遇魔斩魔。
那是她第一次发觉时间过的如此之快,时间更是如此残忍。
一瞬间,她的英雄,她的男人,爆成了血雾,连道残影,都没有剩下……
最后,在她下坠之中,她听到的,除了自己的哭喊后,还有一道飘渺似梦的话。
——安儿,为夫没能替你挡了这烧灼之痛,当真是无用……
……
陆以川半跪在白安安身边,从头到脚,一遍一遍看着,不敢相信这是她。
直到萧止墨也平息了情绪,走了过去。
他还是想赶走陆以川,但又一想,若小安子此时能醒过来,她会更愿意看到谁?
于此,他呆呆的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良久,陆以川终于又颤抖的说了句话:“不是能做手术么……”
“手术?”萧止墨轻声一笑,“人类那些可悲的医疗技术能与神之力抗衡?手术刀在安子身上割一刀,她更是……”
“吭——”
萧止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白安安发出了一道声音。
这轻轻的呻吟声,无疑是萧止墨的希望,只见他一个瞬身,穿过陆以川,直接站在了床头。
她的烧伤和人类烧伤不同,没有什么有毒气体侵蚀大脑,不会昏迷下去,只是他也没想到,白安安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会有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他,是因为陆以川来了。
萧止墨只是盯着白安安的脸,期待着她那双眼睛能有点动静,而陆以川却看到她那双腿上,突然又浮现了一双白嫩无暇的腿……
是灵魂……
可就在他无比骇然的把眼神移到她脸上时,却什么都看不到,再看安儿的腿,有了一点与萧止墨散魂鞭落在他身上的痕迹相似。
难不成是散魂鞭把安儿的魂魄从体内分离了一层?
在他乱想时,白安安那连睫毛都烧掉的眼睛,动了动,而后……
睁开了。
“小安子……”
看她真的这就醒了,萧止墨连忙顿了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她身边,那副模样,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
白安安顺着声音想要看过去,可这过程中,她看到了陆以川。
那双眼皮都烧掉的眼,没有一点生气,她看着陆以川看了很久很久……
眼神,像愁云终开的深情,也像水中捞月的疏远。
那种眼神,灼的陆以川,浑身发疼。
谁都能看出,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定是心里想了很多东西。
最终,她还是从陆以川的脸上移开了视线,然后又盯着萧止墨看了很久。
看萧止墨的眼神,她没看陆以川那么复杂,可其中……却隐有苍凉。
她的眼神看过了萧止墨后,最后视线投到了两人之间那空荡荡的地方,一如她空荡荡的眼神。
倏尔,她胸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疼……”
但守着她的两个人,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谁听。
“我会想办法!会好的!”萧止墨马上回了一句。
白安安的视线依旧没看他们任何一个,只是试着张了张自己那张嘴,“曾有一人,代我受了很多苦……”
突然,她这语气,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那稚嫩的声线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如今倒有了几分成熟。
她醒过来,就说这样的话,另外两个人都有些不理解,但两人却突然默契的对视住了。
萧止墨不难从她刚才的眼神和现在这平静的话中发现些什么,小安子做梦,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的内心,一定有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而陆以川却以为白安安这话所指的是萧止墨,这段时间,萧止墨为安儿的确做了很多。
两人无言,白安安的视线依旧空洞。
可之后,她却又平静的说了两句话。
“陆以川,至此,还是想问你一句……”
“如果我死了,你我是不是就必须行冥婚,那你可还要我吗?”
话说完,她也没看陆以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