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那龙嗣都是从天而降吗?哀家问你,皇上月内出入后宫,留宿清宁宫能有几日?留不住皇上的心,即便喝了再多坐胎的药方也是于事无补!”太后沉声斥责。
皇后的脸上显出一片蒙蒙的红晕,不是娇羞,却做羞赧。
太后冷冷剜了她一眼:“瞧瞧良贵嫔和尉贵人,皇后觉得皇上还能宠爱你多久?只怕这荣宠消殆之日,便是你根基动摇之时……”
闻听太后此言,皇后脸上恼意更甚,只喏喏道:“臣妾惶恐,求太后指点……”
太后淡淡说道:“哀家能指点你什么?不过是今儿看到良贵嫔来请安,忽而想到她这腹中的孩子,到底只唤她一声母妃,可你却是那孩子嫡亲的母后……”
即便再愚钝,也能听出太后话中的意思。皇后不免心有戚戚的说道:“如今良贵嫔得皇上盛宠,无论诞下皇子或是公主,都定是会留在岚静殿抚养。臣妾又怎能……”
话还未完,便被太后冷冷打断:“哀家自会设法叫你抚养,如今你只需费心思固宠便是,别待良贵嫔诞子,你却失了荣宠……你明氏一族的根基,前朝之内,明相自是固稳。后宫之中,便是你该做的了……”
“谨遵母后教诲……”皇后说着,将头缓缓垂了下去。
却听得太后沉声叹了一口气:“如今便是溪儿叫哀家放心不下……”
听太后提起王爷,皇后的神情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便强作了几分笑意道:“母后可是为王爷出征一事而心烦?”
但见太后娥眉轻蹙,露出一丝真切的愁意来:“溪儿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可他身边莫说是王妃和侧妃,即便是个能说话的可心人也没有。哀家想着……此番出征前,叫皇帝指一门婚事给溪儿,若是能有个人也如尉贵人和良贵嫔一般,为溪儿绵延子嗣,即使溪儿去出征,哀家多少也有个盼头不是?”
“母后说的是……”皇后沉声应道,便见太后带了一丝浅笑:“你是溪儿的皇嫂,这件事自是要多费些心力……”
“臣妾知道……臣妾定会为三弟寻一个德淑端仪的女子为王妃……”皇后垂首轻应。
“既是如此,哀家也安心了……”太后脸上笑意渐浓。
明落兰不知自己是如何强撑着行出玉慈宫的,犹有太后的话语在耳畔回响:你是溪儿的皇嫂,自是要多费些心力……
可要她强作欢颜,替心爱的男子择妃,她又如何能尽了心力?心一阵阵的绞痛,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烫了她的面颊。
“娘娘……”方才一直侯在殿外的芙沅皱眉,亦是苦郁难言的神情:“太后她说了什么?叫娘娘这般心伤……”
不料皇后抬手轻拭泪珠,冷沉着脸色道:“太后已动了杀意,良贵嫔只怕是不久于世了……”
听到这话,芙沅自也是大吃了一惊,只急急说道:“可良贵嫔不是还怀着身孕?娘娘说过,她既能安然出了玉慈宫,便是太后准允这孩子降生。”
“准允是没错……”皇后搭着芙沅的手,只觉得自己步步都如踩在棉花上般虚浮不定:“只怕良贵嫔也只有这么一个作用了……太后意在叫我抚养良贵嫔的孩子,如此一来,前朝后宫的势力必然尽数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娘娘有什么打算?”芙沅轻声问道。
“良贵嫔这孩子,断不能降生!”皇后冷冰冰地撇下一句话,便款款朝前行去。
玉慈宫中,云竹点了檀香,又往殿内的盆中加了少许冰块,命人在冰旁转动着轮扇,这才行到太后身边,看着闭目休憩的太后,轻声问道:“太后怎得提起王爷的婚事来?难道真想在王爷出征前为他纳妃吗?”
太后没有睁眼,只缓缓说道:“哀家确有此意。溪儿早过了成亲的年纪,因得陆雪儿,哀家一直纵容他,如今看来,却是非要如此不可了……”缓缓开启的眼帘后,阴鸷之意尽显:“皇后只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这样便能糊弄哀家,瞒着她那些心思了?身为皇后,却不知自己侍奉的人是谁!连这个也要哀家去教她吗?若非顾忌明相在前朝的根基,能将他的势力掌控在哀家手里且为哀家所用,她这个皇后也早该让贤!”
“太后说的是……若比起胆量和行事,皇后倒的确不入璃容华了……”云竹微微欠身,将佛珠递到太后手中:“说起璃容华,这阖宫的谣言怕是从她那里传出去的吧……太后难道由着她这般胡闹下去?”
“胡闹?”太后挑了挑眉,沉沉冷笑:“即便是你,也一眼瞧出流言出自琴月轩,皇帝又不傻,怎会察觉不到?璃容华自是也不会指望,仅凭着一时的风言风语就扳倒了良贵嫔。叫她闹,哀家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些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