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音咬唇,心知主子说的也没错,可主子受的委屈又该找谁讨回来?转身离开了殿中,却不见屿筝睁开的眼看向她,满是疼惜。
“主子……”芷宛轻声唤道:“桃音姐姐也是疼惜主子……”
“我自然知道……”屿筝轻应:“可她还不知这宫中险恶……不过我却宁愿她永远也不懂……”
“芷宛……”屿筝伸出手,芷宛急忙执了屿筝的手,却听得她又说道:“于我而言,待你也是一样心思……”
“主子……”芷宛跪倚在她身侧:“姐姐死的那日,便是奴婢知晓这宫里腥风血雨之时……跟随主子前,奴婢不如桃音姐姐那般有福气,能得主子这样的疼惜……自入了邀月轩,奴婢便发誓,效忠主子,绝无二心!”
“罢了……”见芷宛眼眶泛红,屿筝柔声制止她:“今儿天气不错,不如随我去绮贵嫔宫中走走吧……”
芷宛神色一凛,便沉声道:“奴婢这就差人备轿辇……”
僢轩殿中,屿筝见绮贵嫔远远迎了上来,便福礼道:“给贵嫔娘娘请安……”
绮贵嫔见状,忙搀扶起屿筝:“妹妹晋为贵嫔,你我二人便是平起平坐,姐妹相称,何况妹妹如今身子不便,不必行礼了……”
“多谢姐姐……”屿筝轻然笑着,二人便执了手入殿相谈。
绮贵嫔略略打量屿筝一番,脸上笑意渐明:“瞧着妹妹身形已显,气色也好了许多。”
“多谢姐姐挂怀……姐姐吩咐蒹云送来的东西,岚静殿都快搁置不下。今日身子好了许多,便想着前来谢过姐姐……”屿筝轻然应道。
却见绮贵嫔一反往常清冷之态,绽出一个绚烂的笑意:“妹妹且等片刻……”说罢便唤了蒹云吩咐。
不一会儿,蒹云便从内殿折返,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套簇新的小衣服。
“这是……”屿筝拿起仔细翻看,便见蜀锦小红袄上绣着如意云纹,细软的风毛柔柔嵌在衣边,看上去十分讨喜。
绮贵嫔见屿筝轻揉抚摸着蜀锦红袄便柔声道:“虽不知妹妹腹中是个小皇子还是个小公主,可这红袄喜兴,总归是不挑的。只是许久不拿针线,妹妹莫要嫌弃才是……”
屿筝抬头,十分感激地看向绮贵嫔道:“姐姐这份心意,叫妹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说着便起身谢过。
绮贵嫔示意蒹云搀扶了她,嗔道:“瞧你,方才才说过不必行礼……”敛了笑意,绮贵嫔面上一片淡淡愁绪:“姐姐我是无福之人,能亲手缝制这件小袄,也算是妹妹替我了一桩心愿罢了……”
见屿筝微微低下头,绮贵嫔又道:“这孩子留下不易,你要好好疼惜她……听闻蓉嫔已解了禁,想必是因为妹妹并无大碍。皇上似是没有追究之意,也算为孩子积福……只是不知蓉嫔那娇纵的性子收敛些了没……”
屿筝惶惶然:“姐姐不提倒也罢了,一说起蓉嫔,我这心里总是生怯。此番皇上虽无严惩,可蓉嫔定是记恨于我,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妹妹不必如此惊惧,如今你是贵嫔,她不过居于嫔位,自是不能似先前那般肆意妄为,御花园中刻意刁难之事,想必也不会再有……”绮贵嫔柔声安慰道。
不料屿筝却是摇摇头道:“想必姐姐也知道,我曾在掖庭一段时日。虽不曾见识太多,可恰巧有桩事却是妹妹亲耳所闻……”
“哦?”绮贵嫔面带疑惑,看向屿筝。
屿筝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蓉嫔曾发落一个贴身宫婢往慎刑司去了,行至司药处时,那宫婢的癔症突然发作,口中大喊是蓉嫔害死了淳仪皇贵妃,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必就是那时,我便惧了蓉嫔……”
但见绮贵嫔神情一顿,却又舒展开来:“蓉嫔是打发了一个贴身宫婢,似是唤作妙竹。可既然妹妹说她癔症发作,想必口中也是胡言乱语吧……谋害嫔妃,那可是大罪。蓉嫔再骄纵,便是给她十个胆量,也不至如此……”
“姐姐……”屿筝轻声道:“实不相瞒,当日我一时好奇,偷偷去慎刑司瞧过一番,那宫婢虽看上去疯疯癫癫,可说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废了心思捉摸。”
见绮贵嫔屏住呼吸,似是细细聆听,屿筝便道:“那宫婢声称有几日蓉嫔送到各宫的香囊里,都将乌头碱的绛紫花瓣碾碎了些,涂抹在香囊内外。宫里小主们素日里喜香,即便是收了香囊,用或不用,总是要拆开验上一番。何况,蓉嫔宫中制的香囊皇上赞不绝口,小主们也是有了几分嫉妒之心,非要分出个高下来。这一来二去,手上沾染了乌头碱的汁子却还不知。想必那淳仪皇贵妃的孩子便是这般没得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绮贵嫔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啪”地一声碎成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