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作为沈家外嫁女,亲自上沈家二房吊唁沈刘氏。沈刘氏就躺在棺木中,不过沈静秋没有去看一眼。她打量着二房上下人等,个个木讷着一张脸,无悲无喜,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关于沈刘氏的一切准备。
倒是急匆匆赶来的沈静宜,狠狠的哭了一场。后悔没有趁着沈刘氏还活着的时候,多回来看望。哭过之后,沈静宜又迅速收起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精明利落的作风。直接问沈静恒和白氏,具体如何安排沈刘氏的身后事。若是太过简朴,她定不会同意。
好在沈静恒同白氏都是有分寸的人,沈刘氏的身后事,既不奢华,也不简朴,恰好符合沈刘氏和沈家二房的身份背景。如此一来,沈静宜也无话可说。
倒是刘家人对此颇有微词。都说沈刘氏生前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儿孙福,死后竟然也如此潦草。就差没指着沈静恒的鼻子骂沈静恒是个不孝子。
沈静恒这几年修身养性,早就养出了一身好气度,别说刘家人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就算是吐口唾沫在他脸上,他也能做到不动声色,唾面自干。这份涵养让刘家大老爷刘元岸暗暗点头,心中对神静恒又认可了几分。
刘元岸及时站出来,阻止刘二老爷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拉上沈静恒去书房说话,说是要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甥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人外没人知道。不错从那以后,刘家同沈家二房明显亲近了几分,也多了许多来往。后来沈静恒孝期一满,也是刘元岸帮着沈静恒起复,谋了一个上等外任差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不出意外,沈静秋在灵堂上不仅见到了刘家人还见到了容家人。
沈静秋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的刘长风何等的潇洒风流,沈静月从一开始就倾心刘长风而不得。刘长风对沈静芸也是别有心思,只可惜三人都是有缘无分,只怪老天作弄。多年不见,刘长风早已经退去早年的影子,蓄了胡须,眼神疲惫,看上去沧桑又苍老。明明还是那张脸,连身材都没变化,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股风流劲。
沈静秋对刘长风微微颔首,刘长风看着沈静秋,明显有些意外。或许是意外沈静秋这么多年过去,竟然看不到任何变化。也许是意外会在今日遇到沈静秋。
刘长风心生感慨,不由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真是年少轻狂。
沈静秋主动开口问道:“刘公子别来无恙。”
刘长风沧桑一叹,“定国公夫人风采依旧,羡煞旁人。”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长风,“刘公子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自然不知。”刘长风微蹙眉头。
沈静秋说道:“我很好奇,七王爷都已经过世多年,为何刘公子还能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还有你们刘家,经历数次动乱,都能屹立不倒,果然有些门道。”
刘长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显得又危险又警惕。“我不明白国公夫人这番话的意思。”
“不,你很清楚。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刘公子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遮掩。”沈静秋平静的说道。
刘长风却笑了起来,“往事如烟,夫人确定要追问下去。就如夫人所说,那些人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刘公子说的没错,的确没有必要继续追究过往的事情,毕竟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不过我听说刘公子这些年都待在西北那边,想来对西北一定格外的熟悉。不知刘公子对欧阳家了解多少?”
刘长风朝灵堂里面看去,目光落在了沈静鹏和欧阳文的身上,“夫人想要知道欧阳家的情况,何必舍近求远。那里就有一个欧阳家的姑奶奶,想来夫人的问题,她都能回答。”
沈静秋却很坚持,“我更想听刘公子从旁观者的角度如何评论欧阳家。”
“如果我说无可奉告,夫人会如何?”刘长风语气不善的问道。
沈静秋笑了笑,“不会如何,只会感到很失望。或许某些人会对刘公子的过往感兴趣,要是哪天本夫人一不小心给说了出去,到时候出现任何后果,刘公子可别怪在我的头上。毕竟我也是无心的。”
刘长风怒极反笑,“很好。夫人的言下之意我已经明白。夫人耐心等消息就行,我会将我所知道的欧阳家的情况,等到合适的时候,一一转告给你。”
“多谢刘公子,本夫人感激不尽。”
沈静秋同刘长风告辞,又在花园里遇上容蓉和刘倩娘。大家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彼此身份也是今非昔比。以前,大家是表姐妹,不分高低贵贱。如今容蓉同刘倩娘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儿媳妇,而沈静秋则贵为超品国公夫人,三人之间的地位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容蓉和刘倩娘见了沈静秋,明显有些不自在。本还想摆出表姐的派头,结果一对上沈静秋那双深沉无波的眸子,顿时将欲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换做了谄媚的笑容和热情的语气。
若非今日在沈家二房碰面,沈静秋都快忘记了这二人。以前年轻时候的一些矛盾,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小姑娘的小性子,实在是不值一提。沈静秋含笑打量二人,容蓉和刘倩娘都变了,多了岁月的痕迹,做人儿媳的疲惫无奈,身为母亲的慈爱和期望,身为人妻的幸福和担忧。总之,早已经没了少女的鲜活和明艳,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人,同其他妇人并无明显的区别。
表姐妹见面,本应该有许多话说,可是意外的是三人寒暄过后竟然相顾无言。彼此心里面都有一杆秤,也有一番感慨。无需多嘴多舌的询问,单只看外表,就能大致清楚彼此如今的处境。沈静秋自然是鹤立鸡群,让人羡慕嫉妒恨。奈何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心里头都快被酸水淹没了,容蓉同刘倩娘也只能强忍着。
沈静秋不耐烦这样的应酬寒暄,寻了个理由就转身离去,不理会二人的嘀咕。
在沈家二房停留到午后,沈静秋同罗隐就提出告辞。离开了沈家后,两人也没着急着回国公府,而是去街面上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购物的乐趣,顺便考察一下名下的铺子究竟做的如何。罗隐很自觉的陪在沈静秋身边,回想起来,也只有元宵的时候,两人才有这样单独相处一起逛街的经历,未免有些遗憾。
罗隐突然抓住沈静秋的手,沈静秋四下张望了一下,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家都忙着生计,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手牵着手。沈静秋抿唇一笑,任由罗隐牵着,享受一下难得的午后时光。这是一个值得怀念的日子,罗隐陪在沈静秋身边,走过了无数的大街小巷,买了一家又一家。幸亏下人们都跟在后面帮他们分担,否则两人都提着一串物件逛街,岂不是显得很傻气。
走累了,人了渴了,很随意的选了一家茶楼走进去。要了茶水点心,坐在二楼的窗户边,欣赏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心里面不由得总会去猜测,那个人是做什么的,这个人又是做什么行业。这是一个有趣的过程,虽然沉默,却默契十足。
不需要知道那些行人的真实身份,真实背景,只需要知道对方的猜测和自己的是否一样。若是两人猜测的答案一样,就会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若是猜测的答案不一致,二人也会会心一笑,心中充满了小孩子一样的乐趣,让后继续下一个目标。
一个下午就耗费在茶楼里,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罗隐提议,要不晚饭也在外面解决。想来沈静秋长这么大,还没体验过在茶楼用晚饭的经历。
沈静秋却摇头不肯,家中朝哥儿肯定等急了,能够偷得半日空闲,已经极为满足。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让朝哥儿空等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罗隐无不遗憾的说道:“早知道有了孩子后会这样,我就该在刚成亲的时候带你出门。”
“现在也不算晚。”沈静秋笑了起来,“等朝哥儿大了后,我们就可以放手让他自由成长。”
罗隐却笑道,“那时候,咱们可不止朝哥儿一个孩子,你哪里还有空闲时间。”
沈静秋抿唇一笑,说道:“只要有心,总能抽出时间来。”
“那就说定了。”
沈静秋坐上马车,罗隐骑上马,一起启程回国公府。朝哥儿果然等急了,见了沈静秋罗隐二人,嘟着嘴很生气的看着他们,还扭头冷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沈静秋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恨不得跪舔朝哥儿那酷酷的小表情。疾步上前,抱起朝哥儿,亲了又亲。朝哥儿一脸别扭嫌弃的模样,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才知道他心里这会美得冒泡,根本不是表现出来得那般冷酷拽。
沈静秋偏生就爱他这模样,爱得不能自拔。罗隐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摆出严父的姿态,瞪了眼朝哥儿。小小年纪耍心机,该打。
朝哥儿极会看人眼色,急忙埋首在沈静秋的怀里,显得格外的委屈和伤心。将沈静秋给心疼坏了。
罗隐皱眉扶额,这臭小子,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不省心的。·罗隐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父子两人对峙,沈静秋急匆匆来劝架。朝哥儿当即露出可怜兮兮要同情要抱抱的表情,沈静秋转眼改变立场,坚定的站在朝哥儿这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指责他对待儿子太苛刻,不是个好父亲。
这画面太残酷,让罗隐气的咬牙切齿,真想将那臭小子塞回娘胎里去。
臭小子却偷偷的笑了起来,笑的分外得意,就跟小狐狸似得。这一切互动,唯独沈静秋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真相。沈静秋很惭愧,自己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只顾着自己玩乐,却忘记了朝哥儿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归来。
沈静秋亲亲朝哥儿的脸颊,承诺道:“以后母亲要是再出门,一定会努力早点回来。”
“娘亲要说话算话,不然会变成丑八怪。”
沈静秋笑着,在朝哥儿的鼻子上刮了下,“小坏蛋,娘亲为了不变丑,自然要努力说到做到。”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屋中温情四溢,连最冰冷的人心也能融化。沈静秋给朝哥儿洗了澡,又陪着朝哥儿入睡。等朝哥儿睡着了后,沈静秋才起身来到偏房,罗隐还在里面忙碌着。
眼看就要出孝,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轻忽大意。
沈静秋轻声问罗隐,“准备得怎么样?”
罗隐面前摆放着一张地图。这份地图甚至比皇宫里面的那一份还要详细,山川河流大道小路,全都标在上面。一城一郭,人口多寡,也都有所标记。沈静秋很清楚,这是耗费了罗家数代人的心血,才有了这样一份详细完整的地图。虽然地图成图时间已经过去二三十年,可是看上去依旧鲜亮如新。
罗隐问沈静秋,“你确定要跟着我出京?外面条件艰苦,只怕生活不易。”
“只要你出京任职,我就跟着你一起出京,还要带上孩子。莫非你忍心将我留在京城,独守空闺。”
“当然舍不得。”罗隐抱住沈静秋,让沈静秋坐在她的腿上。很快,沈静秋就感觉到罗隐的身体变化,偷笑一声,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罗隐板着脸,面容极其严肃,仿佛一切都只是沈静秋的错觉。沈静秋暗道,这男人可真够假正经的,都这般情况,还敢作出这副模样来。沈静秋起了坏心思,故意去撩拨罗隐。罗隐身上一颤抖,沈静秋当即得意的笑了起来。
罗隐狠狠的朝沈静秋的脖颈咬去,嘴里还嘀咕道:“你这个坏女人。真想一口将你吃下去。”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等你来吃我。五郎,我好吃吗?”沈静秋抱住罗隐的脖颈。
罗隐那张严肃的面容早已经崩塌,在沈静秋面前根本就绷不住。他咬着沈静秋敏感的部位,瓮声瓮气的说道:“好吃,世上没有比你更好吃的。静秋,我好想吃了你,给我吃好不好。”
沈静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浑身燥热,很想就此躺下,什么也不要管。可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在最后时刻犯错,否则就是功亏一篑。沈静秋又是推拒又是主动迎合,整个人矛盾得犹如是被人在撕扯着。
罗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扒了沈静秋的衣服,可是却又在最关键时刻住了手。他埋首沈静秋的胸怀,急促的呼吸。沈静秋感觉燥热,想要远离罗隐。罗隐死死的箍着沈静秋的腰,让沈静秋动弹不得。
罗隐用着暗哑的嗓音,说道:“不要动。”
沈静秋知道罗隐正在努力平复这心头燥热的情绪,就如同她一样。而且罗隐的感受应该比她更强烈,更痛苦。
沈静秋很想安慰罗隐,却也明白,现在无论做什么,无疑都是在火上浇油。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坐着不动,只当自己不存在,安静的等待罗隐平复情绪。
罗隐用着最强大的意志力,才将那股想法给压了下去。脸色都已经涨红,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整个人看起来又狼狈又别具吸引力,对沈静秋来说,这是最为致命的吸引力。简直是不能自拔。
好想亲亲他,好想拥抱他,沈静秋急忙甩头,赶紧甩掉这糊涂的念头。然后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急切的说道:“五郎,时辰已晚,我先去睡了。”
罗隐苦笑一声,“你去休息吧。我再忙一会,也要去休息。”
沈静秋急匆匆的出了偏房,躺在床上,还感觉脸红心跳,犹如怀春的少女那般。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人痴迷,沈静秋不由得回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夜中,沈静秋一身叹息。只盼着孝期赶紧过去,方能解决两人的相思之苦,方能让身体里面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还是精神,都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