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气的脸色煞白,沈静秋分明是在含沙射影,说二房还有三房都是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罗修怒得狠狠得拍桌子,茶杯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在座的众人都惊了一跳。罗修大怒说道:“我在国公府出生成长,以后还要在国公府养老送终。自始至终,国公府都是我的家。什么时候我竟然成了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五郎媳妇,你才嫁入国公府几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什么叫做上下有别。”
沈静秋端起茶杯,不理会罗修。只对罗隐使了个眼色,让罗隐去应付罗修。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叔父是不是误会了静秋的意思。静秋从来没有说过二叔父是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自始至终,二叔父都是国公府的二老爷,是我们的家人。侄儿同静秋对二叔父只有尊重,绝无别的意思。还请二叔父消消气,不必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置气。”
罗修没给罗隐好脸色,怒道:“哼,不相干的话?你当我老了,听不懂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吗?简直是岂有此理。五郎,你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主子,怎可惧怕一个女人,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太让大家失望了。”
罗隐微蹙眉头,“那二叔父想要如何?”
“让你媳妇道歉,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还有二房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插手。”
罗隐为难的看着沈静秋。沈静秋似笑非笑,罗隐当即同罗修说道:“二叔父何必咄咄逼人。今日使家宴,二叔父难道就不能和善一点吗?”
“放肆!五郎,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当年同你父亲一起出生入死,难道还没资格受你媳妇的一句道歉吗?”罗修拍着桌子,指责罗隐夫纲不振。
就在罗隐还要替沈静秋辩解的时候,沈静秋却放下茶杯,主动说道:“二叔父的要求不过分。二叔父,侄儿媳妇这就收回之前的话,不过若是你二房要分家的话,我身为当家主母,肯定要出席替你们掌掌眼,免得有人因为分家一事打闹起来。届时将国公府上下闹得乌烟瘴气,那算谁的?至于道歉,侄儿媳妇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或者说错什么,侄儿媳妇所言所行,均有理有据,也符合身份。所以侄儿媳妇没有理由道歉。”
“你,你……”罗修指着沈静秋,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静秋气定神闲,“我知道这样说很残酷,也知道国公府是二叔父出生成长的地方,二叔父舍不得离开国公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就算舍不得,也不能改变这一切。纵观古今南北,自古以来家业就由大房继承,祖宅更是要留给大房。一家子人分家,就变成了数家人。就算不舍,就算心中有气,也必须接受现实,而不是一味的仗着身份胡搅蛮缠。说句难听的话,如果今日我公爹还活在世上,公爹要求二房一家全都搬出去,二叔父还敢拿乔,说什么留念国公府,所以不肯离开国公府的话吗?说来说去,二叔父不过是以大欺小,欺负我们是晚辈,就一味的撒泼卖弄身份。之前侄儿媳妇同五郎都不计较,那是因为我们都尊重二叔父,也相信二叔父能够体谅我们作为当家人,有时候也会遇到很多的不得已,会做出一些让人寒心的决定。可是很显然侄儿媳妇同五郎都高估了二叔父的觉悟。二叔父,你离开战场这么多年,莫非已经忘记了战场,已经忘记了我公爹,真将您当做了国公府的嫡长子吗?”
“你放肆!那是你的长辈,你一个晚辈怎可对长辈这样说话。”一直没开口的罗老爷子指着沈静秋大怒。
沈静秋起身,躬身说道:“老爷子教训的是,是孙媳妇莽撞了,还请老爷子责罚。”
罗老爷子冷哼一声,“念在你是初犯,这一次老夫就不同你计较。不过下一次你再敢如此混账,老夫定不会轻饶了你。”
沈静秋低眉顺眼的样子,“老爷子教训的是,孙媳妇以后一定会时刻提醒自己,说话一定要掌握分寸。”
罗老爷子嗯了一声,沈静秋这才重新坐下。
罗修的脸色极其难看,表情都扭曲了。对于罗老爷子重拿轻放,偏袒沈静秋的行为,心中大为不满,也极为恼怒。
罗老爷子瞪了罗修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做长辈的,就要有做长辈的气量。同小辈置气,算什么本事。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你心头不痛快。今日是家宴,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至于你们二房的事情,等二郎媳妇从庄子上回来后再说不迟。”
罗修气闷,这是*裸的偏袒,连他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这是要打压二房的节奏吗?罗修生着闷气,丢下一桌子的人,突然站起来,“气饱了,就此告辞。”也不理会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转身就走。
罗老爷子叹气,一个个脾气都古怪的很,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果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罗老爷子摇头叹气,罗隐看不得罗老爷子这样,于是出言轻声安慰,又瞪了眼沈静秋,示意沈静秋再次给罗老爷子道歉。沈静秋极为顺从,当即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恭恭敬敬的敬了罗老爷子一杯。
罗老爷子倒也痛快,对沈静秋的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一家子人,又继续吃家宴。
家宴完毕,时辰还早。罗隐准备带沈静秋,还有朝哥儿以及小皇子出门赏花灯。沈静秋又派人通知江瑶,将李愚也带上。三个孩子凑在一起,虽然安全方面的压力更大,不过却更好玩。好在孩子们还小,不会乱跑。
到了街上,果然人山人海,热闹得不得了。朝哥儿都快乐疯了,小皇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也拍着巴掌咯咯咯的笑着,欢快得不得了。李愚稍微大一点,已经知道要东西。看上某样花灯,眼睛就一直盯着,还留着口水,无声的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想要。
沈静秋瞧着,笑了起来。同罗隐说道:“李愚这模样倒是有些像谢明欢,不过这性子却不知随了谁。”
罗隐牵着沈静秋的手,“我已经派人在前面茶楼定了一个包间,我们过去吧。孩子们也需要一个宽松的环境。这大街上人挤人的,万一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好,我听你的。”
一行人来到茶楼,沈静秋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盯住远处的某个背影,眼神显得有些阴沉。沈静秋对罗隐说道:“你先带孩子们上去,我去去就来。”不等罗隐同意,沈静秋就朝那熟悉的背影追了过去。
沈静秋身形动作极快,三步两步就越过人群,追了上去。伸出手轻轻的在对方肩膀上一拍,对方回过头来,沈静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夏侯宓,真的是你?”
夏侯宓一见沈静秋就显得很尴尬,想要躲开。沈静秋抓住她的手,看了眼前方不远处,同轩辕蔚站在一起的沈静卓,沈静秋面容严肃的问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一直住在京城。宓妹妹,我们多年没见,难道你不想同我说说话,叙叙旧吗?”
夏侯宓显得格外的紧张,不停的朝前方不远处的沈静卓看去,“沈静秋,你已经贵为国公夫人,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放开我好不好。”
“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踪沈静卓。”
夏侯宓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她无声的哭泣,却胜过千言万语。
沈静卓若有所觉,缓缓的回头,笑容僵在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朝沈静秋夏侯宓走来。轩辕蔚在后面叫了沈静卓好几声,沈静卓也没有反应。于是轩辕蔚也追了过来。
转眼,四人在街头聚会,场面又是复杂又是尴尬。
沈静卓的神情有些迷茫,眼神还算清明。他犹豫了片刻,出声问夏侯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宓痴痴的望着沈静卓,眼中全是深情,思念。是她能够坚持活下来的支撑。她不顾沈静秋和轩辕蔚在场,痴痴的说道:“我就想见见你,我不敢去找你,我就想跟在你后面,看看你的笑脸也是好的。”
沈静卓的神情又是矛盾,又是纠结,还有一丝丝的痛苦。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夏侯宓的双眸,低声说道:“你不该来的。”
夏侯宓一脸绝望的望着沈静卓,“我听说你成亲了,你已经忘了我,对吗?”
沈静卓猛地回过神来,回头朝轩辕蔚看去。轩辕蔚一脸好奇,“你们继续,我就看看热闹。”完全没有丝毫妻子抓包丈夫会面老情人的恼怒和尴尬,反倒是一脸兴趣盎然,想要看大戏的样子。
轩辕蔚可以无所谓,沈静卓却无法做到如此洒脱。他猛地抓起轩辕蔚的手,将轩辕蔚都弄痛了。他对轩辕蔚介绍道:“这是夏侯姑娘。夏侯姑娘,这是内子。”
轩辕蔚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你们二人的过往。夏侯宓,算起来我们还是表姐妹,你同静卓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不该再继续纠缠下去。当初静卓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南越人手中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你们过去的那份情。你若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让你们二人的处境越发尴尬。再说了,就算本郡主要给郡马纳妾,也不可能选你。”
夏侯宓凄凉一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如果感情是可以控制的,我何至于如此下贱。我早该在数年前,就自我了结,从此一了百了。可是为什么他要来救我,将我从虎豹中救出来。让我对未来,对我们的感情,对生活又生出了希望。轩辕蔚,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给了你希望最后又亲手打碎,那种心碎得想要死去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
轩辕蔚轻蔑一笑,“照着你这么说,静卓救你还是错。他就该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南越人手中,难道这样就算是成全了你们当年的那点感情吗?夏侯宓,我看你分明是钻了牛角尖,不知所谓。你这女人,也是糊涂透顶。以你南越皇妃的身份,夏侯的姓氏,还有你的出身,你想要什么男人不成?就算是做正头娘子,也不是难事。却偏偏执着于已经过去数年的感情,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怨妇。说实话,我真心同情你。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落到今日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
“够了。你想当着他的面羞辱我,折磨我,你已经得逞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强势的轩辕蔚对上弱势的夏侯宓,夏侯宓瞬间变成了备受欺凌的小白兔,轩辕蔚就成了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
轩辕蔚冷哼一声,对夏侯宓极为不屑。她冷笑说道:“夏侯宓,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我就让你同静卓单独相处,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本事将静卓从本郡主身边抢走。你要是真有这本事,本郡主甘拜下风,拱手相让,让你们双宿双飞。”
“轩辕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静卓大怒。
轩辕蔚对沈静卓极为不客气,甩开沈静卓的手,冷笑道:“沈静卓赶紧同你的老情人将话说清楚,以后本郡主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情况。静秋,我们走,让他们卿卿我我去。”
轩辕蔚强行拉走沈静秋。
沈静秋全程沉默不语,也不曾出言安慰轩辕蔚,因为她知道轩辕蔚不需要她的安慰,只需要她的认同。
沈静秋将手绢递给轩辕蔚,轻声说道:“想哭不妨哭出来。”
轩辕蔚轻蔑一笑,“沈静秋,你也太小看我,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哭。再说了,谁没点过去。不就是你一个夏侯宓,我还怕了她不成。”
沈静秋叹气,说道:“你大可不必离开,不必给他们机会。”
“我偏要。我就是要看看,沈静卓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至于那夏侯宓,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就算哭成一朵花,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轩辕蔚极其自信的说道。
沈静秋一听,反而是放心下来。轩辕蔚有这样的自信,就没有闯不过去的关卡。她对轩辕蔚说道:“我们在前面茶楼有个包间,你同我一起过去喝杯茶,松散松散心情。”
“好啊。”轩辕蔚挽着沈静秋的手,两人一起上了茶楼。
罗隐一直在门口等着沈静秋,见沈静秋回来,有些担心得看着她,沈怕沈静秋受了委屈。
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客气。轩辕蔚笑道:“堂堂定国公,莫非还怕本郡主拐了你的娘子吗?”
罗隐失笑出声,“郡主请坐,本国公请你喝茶。”
“光喝茶有什么用,上酒。”轩辕蔚霸气的坐下,霸气的说道。
罗隐摇头,“只怕不能满足郡主的要求,本国公同内子都还在孝期,只能以茶代酒。”
“倒是本郡主的不是。罢了,那就喝茶吧。等你们出孝后,本郡主一定要同定国公来个不醉不休。”
“届时本国公定会奉陪到底。”
“那就说定了。”
外面响起咚咚咚的动静,有人急切的跑上楼梯,很快包间的门被打开,沈静卓冲了进来。一脸寒霜的朝轩辕蔚走来,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沈静秋赶紧挡在轩辕蔚前面,“静卓哥哥,你可不能乱来。”
“静秋,你让开。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不准插手。”沈静卓又霸道又不肯讲理。
“静秋,我也想同他说清楚,你让开。”轩辕蔚起身,越过沈静秋,同沈静卓面对面,完全是针锋相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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