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沈老夫人刚喝了药,准备休息,就听到外面大吵大叫的,闹得人耳根不得清净。
沈老夫人就派人出门去看,到底是谁在闹事。
下人打听清楚后,就进来禀报,说是二夫人闹起来了。
沈老夫人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老夫人,有人说二夫人被魔怔了,有人说二夫人是遭了小人算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起因是前两日二夫人做梦,梦到二少爷有血光之灾,结果今日二少爷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一脸血的回来。二夫人见了,顿时就吓住了。任谁叫喊都不听,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沈老夫人吓住了,“不行了?怎么可能。快,快,快扶老身去看看。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
“是了,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沈老夫人急匆匆的赶来,就见沈刘氏牙关紧闭,口吐白沫,看上去着实吓人。沈老夫人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呢?怎么不请大夫。”
“老夫人,救救我娘吧。我娘快要不行了啊。大夫都说没用了,说是被魔怔了,定是有人在害我娘啊。老夫人……呜呜……”一身血污的沈静鹏守在沈刘氏身边,哭着哀求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有些疑惑,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马道婆来了,快让让,马道婆来救二夫人了。”随着这声叫喊,马道婆出现在沈老夫人的面前。
沈老夫人皱眉,是谁将马道婆请来的。不等沈老夫人阻拦,沈静鹏就让人让开,好让马道婆检查沈刘氏的身体。
马道婆烧了一道符纸,合了水,给沈刘氏灌下。不过片刻功夫,沈刘氏就悠悠醒转,朝沈老夫人哭诉道:“老夫人救命啊,有人要害死儿媳妇啊。”
“胡说。好好的,谁会害你。”沈老夫人心头不喜,竟然连马道婆都请来了。
沈静鹏扶着沈刘氏,“老夫人,我娘是真的犯了小人才会魔怔的。老夫人若是不信,就问马道婆。”
众人都朝马道婆看去,马道婆郑重其事的说道:“贵府有妖孽作祟,故此贵府这一年都不太平。至于二夫人,因为被妖孽缠身,才会如此。”
沈老夫人皱眉,仔细回想这一年,似乎从年初开始,侯府就接二连三的出事。直到如今也不消停。再看沈刘氏那虚弱的模样,沈老夫人不由的怀疑,难道府中真的有妖孽作祟。
“老夫人,此事不可大意啊。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大事,还请老夫人决断。”沈静鹏痛心疾首的说道。
沈刘氏则是叫着老夫人救命。
沈老夫人耳根子不得清净,挥挥手,问马道婆,“你既然说这府中有妖孽,可有办法化解?”
“对,要化解。最好是找出那妖孽藏身的地方。”沈静鹏叫嚣着。
沈老夫人瞪了眼沈静鹏,就不能闭上嘴巴吗?沈静鹏讪讪然,不再肆意说话。
马道婆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那贫道就开坛做法,勉力一试。”
有了马道婆这话,大家都放心下来。很快,一个道台就搭了起来,马道婆拿着桃木剑,嘴上念念有词,开始做法。
沈静秋站在人群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沈刘氏为了对付她,还真是下了本钱。这些日子怕是受了不少苦,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效果。瞧着,倒也是那么一回事。
沈刘氏眼睛一扫,就扫到人群中的沈静秋。心中冷冷一笑,沈静秋,一会看你还怎么得意。等会就该轮到你哭了。
沈静秋却突然冲沈刘氏笑起来,将沈刘氏吓了个好歹。沈刘氏冷哼,这个妖孽,到了如今还敢猖狂,一会非弄死你不可。
“妖孽速速现行。”马道婆大吼一声,那桃木剑就朝沈静秋而去。瞬间,围绕在沈静秋身边的人群都散了开来。
沈老夫人大惊,还来不及阻止,就见马道婆一口符水朝沈静秋的身上喷去。众人都以为沈静秋要暴跳如雷,却不料那些符水竟然在离着沈静秋三寸远的地方纷纷落下,沈静秋的身上,是滴水不沾。
沈刘氏大叫,“妖孽,三丫头是妖孽啊。”
马道婆却连连变色,今日遇到高手了啊。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马道婆,“道长,我是妖孽吗?”说完,好朝马道婆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妖孽,谁是妖孽。老夫人,赶紧让人将三丫头抓起来啊!”眼看着目的就将达成,沈刘氏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至于马道婆那奇怪的神情,也没看在眼里,只当事情成了。
沈老夫人怒斥,“你给我闭嘴。”
余氏气的发抖,“二嫂说话最好过过脑子。败坏我家静秋的名声,那后果只怕二嫂你承受不起。”
沈陆氏也附和道:“是啊,人家道长什么话都还没说,二弟妹就这么着急的指认三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弟妹同道长串通一气,演了一出好戏。”
沈老夫人心生疑惑,不急着表态,打算先看看情况再下决定。
沈静秋脸上带着笑意,死死的盯着马道婆,“道长,我的话你还没有回答。你现在告诉大家,我是你口中的妖孽吗?”
马道婆一脸冷汗,心中惴惴不安。只看沈静秋轻轻松松挡住符水的功夫,就知道今日使踢到了铁板。马道婆朝沈刘氏那里看了眼,银子虽然重要,可是比起性命和前程,那点银子却又算不得什么。马道婆当即就有了决断,干脆利落的说道:“这位姑娘自然不是妖孽。不仅不是妖孽,还是福星高照。若非有这位姑娘的福气照拂,老夫人也要被妖孽缠身。”
沈刘氏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马道……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收了钱不办事,想找死吗?
沈静秋笑了起来,不愧是吃这碗饭的,说鬼是鬼,说仙是仙。瞧瞧沈刘氏那表情,真是太好笑了。这样的好戏可是难得一见。沈静秋挑眉,“没想到我还是有大福气的人。那既然我不是妖孽,为何道长却朝我喷洒符水?”
马道婆心头叫苦,“这位姑娘,贫道并非是朝你喷洒符水,而是朝那躲藏在附近的妖孽喷洒符水。那妖孽狡猾,已经让她逃了。不过那妖孽在府中还留下作乱的根源,只要去了根源,定保府中上下平安无事。”
沈刘氏又升起了希望,“道长,你说怎么去根源?”
马道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这是府中的私事,贫道是方外之人,就不好参与进来。老夫人,贫道无能,无颜留下,贫道这就告辞。”马道婆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来不及收拾,就急匆匆的跑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侯府的水太深,她一个小虾米,还是别参合。再说了,她都给沈刘氏留下了引子,沈刘氏只要不是蠢的,就该知道怎么做。不过马道婆十分怀疑,沈刘氏对上那沈静秋真的有胜算吗?可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刘氏气的一口血憋在心口,难受死她了。这个马道婆,既然敢戏耍她。她非得砸了她的道场不可。不过今日机会难得,可不能错过。于是沈刘氏又叫了起来,“老夫人,不如搜屋吧。不去了妖孽害人的根源,儿媳寝食难安啊。”
沈老夫人死死的盯着沈刘氏,“老二媳妇,你可想好了?”
“儿媳想好了,儿媳被人魔怔,定是有人暗中加害儿媳,行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不找出来,儿媳寝食难安。请老夫人慈悲,救救儿媳。”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看向沈陆氏和余氏。这二人自然时表示反对,搜屋,像话吗?凭什么沈刘氏说搜屋就搜屋。
沈刘氏指着二人说道:“你们一再阻拦搜屋,莫非是心虚?”
沈陆氏气的不行,“胡搅蛮缠,同街上的泼妇有何区别。说搜屋就搜屋,侯府的体面还要不要?”
沈刘氏顿时就哭嚎起来,“老夫人,你看到了,如今是没儿媳的活路啊。”
沈老夫人杵着拐杖,冷声说道:“看来不搜屋,是堵不上你的嘴巴。未免被人说老身年老糊涂,做事不公,那老身就答应你搜屋。就从老身的松鹤堂开始搜,大房,二房,三房,一个都不落下。老身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再搞什么鬼名堂。这侯府上下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来人,搜屋!”
沈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们都动了起来。
沈刘氏除了最初的惊慌外,后面心情一直很好。她不怕搜屋,唯独担心的是沈静秋那小贱人事先得了风声,又躲过这一劫。这是沈刘氏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仆妇们凶神恶煞的冲到大房,二房,还有三房搜屋。大房那边,一无所获。沈陆氏微不可觉的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真的担心,沈刘氏是不是事先算计了大房一把。如今看来,沈刘氏的目标根本就是在三房。
沈陆氏能够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今日闹了这么一出,沈刘氏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可是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谁谁是无辜的,谁谁是幕后黑手。这种事情,靠一张嘴是说不清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搜不出来,届时自然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三房一无所获,沈刘氏当即大叫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余氏冷哼一声,“莫非二嫂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事先就料定我们三房不干净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二嫂算计好的。”
“不,我没有。三弟妹,话可不能乱说。”沈刘氏心情极度的坏,狠狠的盯着沈静秋。沈静秋凭什么这么好的运气,凭什么就能一次次的躲过去。这一次,明明算无遗策,沈静秋明明是死定了,可是为何事到临头,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沈静秋朝沈刘氏一笑,笑容轻蔑,带着明显的挑衅。并且还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你死定了!’
沈刘氏大惊失色,沈静秋怎么敢,她哪里来的自信。
看着婆子手里端来的东西,沈刘氏无端端的心慌起来。不,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婆子先是看了眼沈刘氏,这才同沈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是从二房主院搜出来的,这部分是从梅姨娘的房里搜出来的。”
“不!你胡说八道。”沈刘氏大叫。完了,完了,她这回中了奸计。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闭嘴。二夫人再敢不经允许,胡乱说话,直接将她的嘴巴堵上。”
沈刘氏惊惧不已,沈静鹏也是担心不已。两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沈静鹏悄悄退走,赶紧去搬救兵。
沈老夫人示意婆子揭开托盘上的布匹,两个小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众人大惊失色,巫蛊,竟然真的有巫蛊。大家纷纷朝沈刘氏看来,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沈刘氏在贼喊捉贼。是了,今日一场戏本就是沈刘氏闹出来的。却没想到,沈刘氏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正可笑。
沈老夫人拿起一个小人,看到上面的生辰八字的时候,那脸色已经阴沉得无法形容。沈老夫人的手都在哆嗦,“好,好的很。老身的好儿媳,原来你一直盼着老身死啊。”
“不,不是的。老夫人,儿媳是被冤枉的,儿媳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儿媳的院子里。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沈刘氏痛哭流涕。
“你给老身闭嘴。口口声声说有人害你,老身怎么没看到。老身只看到说被魔怔的人是你,说有妖孽作祟的人也是你,说屋里不干净要搜屋的还是你。自始至终,事情都是照着你的要求去办。结果你自己手脚不干净,被搜出这个东西来,就开始叫嚣被人冤枉陷害。老二媳妇,你当老身同你一样蠢货吗?”
沈刘氏跪下磕头,大喊冤枉。可是此刻无论她说什么,沈老夫人都不会相信。就算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又如何?若是沈刘氏没有害人之心,别人又怎么能借着这个机会害她。说来说去,还是沈刘氏自己做的孽。
沈陆氏拿起那小人一看,惊了一跳。上面写的竟然是沈老夫人的生辰八字,难怪沈老夫人气成那样。至于另外一个小人,却有些不同,上面写的竟然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沈陆氏猜测,其中一个是梅姨娘自己的,至于另外一个则是沈青凡的。原来那梅姨娘就是靠着玩意,得了沈青凡的宠爱吗?真是愚不可及。
沈老夫人已经没心思再听沈刘氏哭诉下去,直接吩咐道:“将二夫人的嘴巴堵起来,免得她再说些不中听的话。另外,收拾收拾,即刻将二夫人送到庄子上去。对外就说二夫人得了恶疾,需要到庄子上养病。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庄嬷嬷出面,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她在做,“奴婢遵命。来人,将二夫人带走。”
“慢着。”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沈静恒,见沈刘氏被人架着,顿时出离了愤怒。“老夫人,请给孙儿母亲一个改过的机会。”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大郎,你如今该做的事情,是好好用功读书,准备明年的大比。至于这里的事情,你无需过问,也不该过问。”
沈静恒大惊失色,这么多年,沈老夫人第一次对他说如此重的重话。还是关于自己的母亲。沈静恒当即跪下,“请老夫人手下留情。此事定有内情,希望老夫人给母亲一个机会,查明此事的真相。”
“真相?”沈老夫人不耐烦的冷哼一声,“真相就是老身见到这一切。大郎,你要怪就怪你母亲糊涂,不该行那龌龊之事。若非她挑起事情,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话音一落,又对庄嬷嬷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夫人带下去。”
“不准带走母亲。”沈静恒伸手拦住。
沈老夫人冷笑,“带走。谁敢阻拦,就是忤逆不孝。后果自己负责。”
沈静恒不敢置信的望着沈老夫人,“老夫人?”
沈老夫人冷漠的说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祖母,就不要再阻拦。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沈老夫人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太多,多到沈静恒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仆妇们堵住沈刘氏的嘴,将沈刘氏给带了下去。
沈老夫人走上前,拉起沈静恒的手,“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心读书,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事情分心。”
沈静恒心中大恸,“老夫人,那是孙儿的母亲,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是生了你,可是教养你成才的不是她,而是沈家,是沈氏一门。你是沈家的嫡长子,你身上背负着家族重任。难道你要拿自己的前程和家族的前程开玩笑吗?”
沈静恒神色痛苦,“为什么要这样。”
“有些人作恶太多,是时候得到惩罚。而且侯府也需要一个干净的环境。”沈老夫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静恒睁开沈老夫人的手,冷漠的说道:“老夫人的话,孙儿记住了。老夫人放心,孙儿不会让你失望的。”沈静恒冷漠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沈刘氏离去的方向。
沈老夫人叹气,心情不不会比沈静恒好上多少。望着沈静恒远去的背影,显得那样的沉重。沈老夫人希望沈静恒有朝一日能够想明白,她今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整个侯府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