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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发暗沉,伴随着黑压压的乌云在高空上密布,顾倾然乘坐的高级轿车同时停在顾家门前。
他冷着一张脸穿越玫瑰花园,一路来到书房连门也没敲便走了进去。
“倾然,你的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顾老爷子转过身,严厉的目光径自落在他身上。
心中的敬畏抵不过怒火,他几个大步走过去质问:
“爸,沈小姐那事是您干的吗?我从来不知道您会与黑道扯上关系!”
面对儿子的愤怒,顾老爷子暗自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唰”的一下拉开窗帘,背窗而立的身影显得格外威严:“莫要人云亦云,我们顾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可是……”顾倾然心中怦然一动,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窗外乌云密布,冷风肆虐,飕飕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看来A市又将迎来一场暴雨。
没几天明雅在机场与姆妈告别,看着老人老泪纵横的与她挥手,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仁里特别的疼,好像有冷风在刺似的不停的往外冒水光。
姆妈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边说还边流泪,哗哗的水光不停往外冒:“以后要好好听卓少的话,记得按时吃饭别只记着玩三更半夜不回来,你都几岁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这女人得生了孩子才能真正定性,你就是好动,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记着接电话啊,都不知道下回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想吃什么你跟姆妈说,我让人给你带过来,天气冷要多穿两件衣服,别学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
听着她跟母亲一样的嘱咐,明雅终于忍不住的抱着她“哇哇”大哭,什么形象也不要了就只顾着哭,偌大的机场里,一老一少就跟生离死别了似的在机场紧抱着不撒手。
最后目送着姆妈离去的背影,卓然垂下脸,目光落在她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子上。
“爱哭鬼。”他笑一笑,轻轻弹了弹她红扑扑的小鼻头,看着怀里这只呛人的小辣椒,戏谑的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随时陪你飞去加拿大的。”
明雅没有说话,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水汪汪的泪痕。
什么陪着她飞去加拿大?难道他不知道姆妈一走,她就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从他怀里出来,她望着已经飞远的飞机一阵晃神。
后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机场,她不再费心与他演戏,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一路安静的回到他的公寓。
卓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越发沉静的面容,薄唇轻抿,黝黑的眸色中辨不出是喜是怒。
明雅脱了鞋子进屋,甚至连个正眼也吝啬于给予的走进两人的房间,着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不,应该说很少,少得可怜,零零散散的就几件毛衣裤子,加上一件已经坏了的羽绒服,整整齐齐的放在小行李箱里,期间他送的东西她一样没拿,真应了来时那句:怎么来怎么走。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与极为纤细的腰线,目光顿时一紧,缓缓走过去由后将她搂入怀里。
“明雅,再给我一次机会?”
扣在腰上的掌心一片滚烫,明雅不愿再与他纠缠,索性拉着行李起身,态度强硬的拒绝:“我走了。”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令她避之唯恐不及。
“明雅,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他僵硬的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哪怕怀中已空。
微抬眉眼,明雅顿了顿,目光触及梳妆台上的戒指与翡翠摇摇头:“恩,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带走。
房间里开着暖气,温度适中,哪怕仅着单衣也不会感受到寒冷。
站起身,他抿着唇朝她走来,动作温柔的拿走她的小行李箱,脸上的温情仿佛没有变化,可在下一秒,当明雅看到她的行李箱被他大力扔在床脚,里面的衣服裤子纷纷散出来的时候,她惊得尖叫了声。
“你干什么?!”她苍白着一张脸冲过去,蹲下身细细检查一番,幸好只是拉练松开,黑色的小皮箱在外观上并没有损伤。
重新捡起自己的行李,她埋头往门口冲,可偏偏就有一堵门神挡住她的去路。
她恼火的抬眼,眸中噼里啪啦的冒出火光:“让开。”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如今站在门口的正中央垂眼睨着她,与她的冲动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异常冷静的神色,好半晌她听到他连名带姓的说:“方明雅,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
仿佛有一道响雷在脑袋里劈开,她几乎是立刻的抬眼,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你胡说什么?”
说完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心里顿时翻了天,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她藏得多好啊,每次上医院都是偷偷的去,瞧他的模样也不像起过疑心。
边想明雅便忍不住看他,今天不上班他没有穿西服,只是随便套了一件V领羊毛衫与休闲裤,简简单单的穿着少了平日的严肃将原本温润的神色突出,仿佛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下,她不禁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卓然吗?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间她在他身上发现的阴暗面已经远远甚于之前的两年。
明雅头一次觉得他陌生,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外人。
这个男人在背后藏了太多的秘密,从前是不屑于暴露所以伪装,而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让她接受自己,那么便连那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也慢慢披露在她眼前。
她用力的闭上眼又睁开,这些东西她不想看,她喜欢的依然是那个清澈干净的少年,如果一切仅是伪装,那么全当她瞎了一双眼!
“有没有怀孕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说没怀就是没怀。”她态度蛮横,像是刚被戳爆的气球,“砰”的一声炸开。
卓然笑了笑,当着她的面拿出那张验孕报告,白纸黑字的摆在那儿,瞬间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明雅,放下你的固执真的有这么难吗?”他靠近她,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而那一脸隐忍又莫可奈何的模样,活像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明雅身子动了动,突然觉得头有点晕:“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即便怀孕,你又怎么能确定那是你的孩子?”
她之前跟顾倾城同居过一段日子,他难道就如此笃定两人不会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一点就燃?
卓然似乎愣了下,而后淡淡的摇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不会的。”
他了解她,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貌似开放得很,实则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女人。
明雅冷笑:“不会?你真当我没男人要吗?总之我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做便宜老爸也得问问我这个当妈的乐不乐意,现在告诉你,我不乐意,所以让开,别挡着道儿。”
目光一凛,他笔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要走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如果确定不是我的,我会放你走。”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看着他强硬的态度,顿时怒急攻心:“你凭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哪怕他是你的,那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皱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是我的亲生子,是从我身体中分离出的一部分,血浓于水,明雅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她自己就是个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健全的爱是无法用任何物质来替代。
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握着拉杆的手渐渐僵硬:“我不会剥夺你的探望权……”
可话刚说完她又噎了下,如果卓然有对孩子的探望权,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一道引线,将两人牵连在一起,从此再也撇不清关系。
明雅咬紧牙关,直到将湿润的红唇咬得泛白了也没有松开。
如果她真的想斩断这段关系,就该狠狠心把这个孩子打掉,从此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再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组建家庭。
可她到底狠不下心,只要想到几个月后会有一个长得像卓然的宝宝出生在这个世界,那将会是她唯一的亲人,一个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亲人时,她心中的喜悦便源源不断的往上涌。
她怎么可能打掉他,这个孩子将是她的所有。
“明雅,你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探望权。”他笑,目光坚定。
明雅气得眼睛瞪得更大:“你要跟我抢孩子?”
“不,我只不过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陪伴孩子成长罢了。”他静静的摇头,语调虽淡,心中却一早下了决定。
那还是要跟她抢孩子。
明雅喘着气,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好,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哪怕没经验她也知道法官会优先将孩子判给母亲,况且她还有爸爸留下的遗产,并非当初的一穷二白,在经济上,她有足够的资本与他斗!
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他的笑容有些诡异:“要对簿公堂,也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明雅没回话,低着脑袋一股脑的往外冲,可他不让,不轻不重的扣着她的手腕,明明面上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手下动作却近乎野蛮。
“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得浑身发抖,“难不成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既不承认却也并未否认。
明雅这下是真的受不了了,面对卓然这么强硬不讲道理的态度,火气一来她挥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虽然看过他打人时的狠样,但是她心里头总觉得他不会真正对自己下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内回荡,卓然挑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息怒:
“打够了吗?”
“不想挨打的就让开!”她怒火中烧,扬起手又想给他一巴掌。
可惜这一次手腕在中途被扣了下来,刚抬头迎上的就是他那张冷透的脸。
“方明雅,不要惹我生气。”他低低地警告,话里透着点危险的压迫感,阴测测的仿佛她再动,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撕了。
明雅愣愣的看着他,顿时觉得头昏脑涨眼花缭乱,就连眼前的卓然也跟着晃成了两道人影。
她用力的眨眨眼,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被气的,可等到脚一软再也站不住的时候知道不妙了。
“明雅!”他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小身板,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微烫的温度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令明雅极度的疲惫,躺在床上她用力掀了掀眼皮,摸摸有些滚烫的额头,不太舒服的动了动。
房间里似乎还有人,眯起眼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便衣的身影,而后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孕期发烧是闹着玩的吗?严重的话会使胎儿出现畸形也说不定!”
这声音真熟悉,她再仔细一听顿时想起了,那是卓家以前的私人医生。
“明雅可能不懂事,你这都快当爸爸了怎么还这么不省心,一会我教你点物理降温的方法,能不用药就不用,如果晚上还没退烧再给我打电话。”
半梦半醒中,她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这也令她更为害怕。
之前几天就觉得不舒服,浑身使不上劲了,可当时症状不明显她也就没把那当一回事,况且她身体向来好,哪怕是生病睡一觉起来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的好比菜市场的活虾。
可是现在不比以往啊,她怀孕了,这还是孕初期,如果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而害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等着屋内的交谈声消失,床边渐渐笼罩下一道阴影,不多时她额头上便多出了一个冰袋。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他坐在她床边,一只手不时伸进她的衣服里探了探,每隔五分钟便用热毛巾给她擦一次身体,整宿整宿的守着,倒是一晚上没合眼。
明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很配合,不吵不闹的休息,幸好她本身体质就不弱,到了晚上已经有退烧的迹象,再到第二日,身体便轻盈了不少。
夜里风大,吹得窗外的树枝“哗哗”作响。
放下毛巾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到她柔和的呼吸声,他忍不住触摸上她的脸部轮廓,时间同样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不是老去的皱纹,而是带走了那张会对着他毫无防备的面容。
曾几何时,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疏离与陌生,她已经不会对他笑,那种发自内心,最纯粹最阳光的笑。
“我是不是已经把你丢了?”他帮她盖上了一条毛毯,轻轻掖好。
隔着被子他触摸上她发烫的体温,随即,在想起她早上冷漠的眼神与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态时,他知道自己远没有外表那样镇定。
躺着的人长睫轻轻的颤了下,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然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