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薛大娘!妙儿!薛大娘!你们怎么了?”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林苗听到响动,惊得一下子挺直了身体,脸上还挂着两行亮晶晶的眼泪。进来的两人,一个是普通村民的打扮,身体结实,皮肤黝黑。他焦急地近到跟前,先是关怀地看了看林苗一眼,然后用手探了探老妪的鼻息。随即,他垂下了头,难过地说:“薛大娘已经去了。”
林苗看他不像是坏人,这才又开始哭了起来。那人转而安慰林苗:“妙儿,你别难过了,薛大娘她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林苗心里想说,我难过的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亲无故的我,接下来可怎么活啊。
“嘿嘿,彩色的,彩色的。”这时,进来的另一个男人拍着手,看着林苗傻兮兮地边跳边说。他衣衫褴褛,皮肤倒是挺白,头顶的头发很奇怪,像是手艺最差的理发匠人给剪的一样,一块儿有头发一块儿没头发,活像个色彩斑斓的奥运足球。
林苗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要么是个神经病,要么是个低能儿。她尴尬地别过头去,不理他。先前进来的那个男子,对他吼了一句:“十四,别胡说八道,再乱说你就出去。”然后回过头,歉意又关切地对林苗说:“妙儿,你别理他,你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别见怪啊。薛大娘的事,节哀顺变吧。”林苗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好说:“这位大哥,我娘死了,死者为大,我想让她老人家尽快入土为安,我是个小女子,行事多有不便,您能帮帮我吗?”那男人吃惊地看着她:“妙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分了?你不一直都叫我秦二哥的吗?薛大娘的事情,你不说我们都会帮忙料理的,你放心吧。”林苗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秦二哥。”
那个叫十四的,刚刚被秦二哥吼了一声,不仅没有听话乖乖地出去,反而越走越近。他走到林苗的跟前蹲下,傻傻地看着她笑,嘴里还是那句:“彩色的,嘿嘿,彩色的。”林苗看秦二哥没有再吼他,心想这人跟秦二哥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秦二哥刚刚只是象征性地吼了他一下,并没有再说他什么。现在正是求人帮忙的时候,不管眼前这个神经病是什么人,还是先别得罪了。于是林苗客气地问他:“什么彩色的?你看到了什么?”
“你是彩色的,其他人都是黑白的。”那个叫十四的神经病说。
秦二哥看了他一眼,回头对林苗说:“今天可真奇了怪了,十四平时都是自顾自地说话,还没见他跟谁聊过天呢。”林苗心里白了一眼,这叫聊哪门子天啊。表面上却客气地说:“是啊。”秦二哥看她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只安慰到:“别担心,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们都会帮你将薛大娘的后事办好的。”
白幡护行,纸钱开路。林苗端着薛大娘的牌位,在出殡队伍的前面默默地走着。风刮起来了,将纸人、铜铃震得哗哗作响。尘土扬起来了,将太阳和引魂幡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突然,出殡队伍的后面开始骚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