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莉莲的话没说完,她对侧的信径直朝丝楠走去,脸上和煦的笑容和刚才面对她时截然不同。
“来找我?”
丝楠点点头,“我们后天就要回去了。”
信一愣,这么快。
“舍不得吗?要不跟我一块去暹粒?”丝楠笑着问,她知道信不会同意的,即使同意,她也不希望他去。白人的世界不适合他。
信果然摇头,“我走了,姆妈和笸箩谁管?”
“哈哈,这么好的大孝子上哪儿去找,”丝楠拍拍信的背,视线扫向正在偷看信的莉莲,突然莞尔,“以后你在密列的生活不孤独了。”
两天后,丝楠跟随米歇尔启程回暹粒。路途行至一半,恰好与总督府送信员偶遇上。
十万火急的送信员看见米歇尔的马车,简直要向上帝感恩戴德了,米歇尔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糟糕透顶的大事,米歇尔相信自己几个月不在,普尔曼足以做出夷平他总督府的混账事。
“是大事,但不是坏事,”送信员的表情是那种喜悲交互的纠结,像便秘似的。
“一个月前,普尔曼少爷突然向财政管理局举报莫博森所负责的商会贸易逃税偷税,殖民地联邦议会派了五位官员从西贡特别过来调查。”
米歇尔震惊,“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早做好挨骂的准备,送信员哭丧着脸,“当时城里乱成一团,您是不知道,那几天商人把总督府外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天天抗议。行政楼外也到处是人。谁也出不了门,一出去准会被围殴,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撑到议会官员过来。”
丝楠听着也十分吃惊,的确是消息传送缓慢的年代,她在密列快活,何曾想到普尔曼闹出如此大风波。
米歇尔马上问,“普尔曼有证据吗?”诬告官员,还闹这么大,普尔曼有可能进监狱。米歇尔显然打从心底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认为他又是在胡闹。甚至已经开始想如何帮他澄清。
米歇尔没料到那送信员点点头,“有,整整一沓,我亲眼看到普尔曼少爷呈给议会官员的。而且他还向巴黎法院提出起诉,控告莫博森谋杀。”
听到这,丝楠的第一反应就是尤利安,难道普尔曼之所以会和莫博森的女儿搞到一起是为了尤利安?丝楠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她把普尔曼在她心中的印象从人渣转变成忍辱负重的英雄?哈,实在不可思议。
“事实上,莫博森在逃税被揭发后,便几次派人试图谋杀普尔曼少爷,幸好我们防备严密才没有让他得手。”
“快,我们加快速度,”听见普尔曼遇险,米歇尔坐不住了。
“大人,”送信员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待会儿再报,现在要赶路。”
等丝楠和米歇尔回到暹粒,她才明白为什么送信员的表情那么古怪。
“上帝啊,我们家族的名声要被你这个混蛋东西败光了,”米歇尔抄起桌上一本大部头砸向前面的普尔曼。普尔曼也不躲,由着书打到他侧腹,只闷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任由你自己乖张的性子行事,天,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殖民地来,”米歇尔气得坐倒在椅子上,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想自己无法见人了。
而这一切,丝楠都看在眼里。她像米歇尔的随身秘书,米歇尔让她进书房,目睹他教训普尔曼的全过程。
丝楠看着普尔曼,眼神非常复杂,自她得知普尔曼所作所为,就觉得这个男孩是疯了。因为那些出现在书上或者电视里的情节居然真发生在她身边。
前段时间莫博森去码头查看货物,在普尔曼的美色诱惑下,莉莉娅邀请他住进她家。一切看起来还很正常。出鬼是从某天晚上开始的,那天莫博森夫人因为酒会喝醉晚归,在走廊遇上刚洗完澡准备去阳台吹风的普尔曼。一个正值盛年如狼似虎的女人与精力旺盛的少年就这样勾搭在一起了。莉莉娅不知道每天在她睡着后还会走进她母亲的房间里。
最后这段混乱的三角关系是被莫博森的私生子发现的,如此家丑莫博森怎么可能忍住怒气,当时举枪就要杀了普尔曼,莉莉娅哭着祈求父亲原谅,普尔曼这才伺机逃跑,然后他便举报了莫博森。
丝楠不知道是莫博森夫人先勾引普尔曼,还是普尔曼先勾引她,普尔曼对此闭口不谈。但普尔曼和母女同时发生关系的事实已经成为暹粒白人社会的笑谈。不过丝楠看他似乎对此并不在乎,嘴角的轻笑一直没落下,也难怪米歇尔生气了。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管他过程是怎样的,莫博森不一直是我们的敌人么,现在我把他除掉了,仅此而已,父亲,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语气,那双黛青色的眼睛忽然转向丝楠,丝楠心里一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