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恒的视线飘忽着许久才落在她的脸上,入定了似的看着她。
“先把退烧药吃了。”林海蓝移开视线,举高了手臂去拿车顶的水杯的退烧药。
高锦恒猛地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连肺都要咳出来,连车身都跟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林海蓝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水杯,才没让它从车顶掉下来。
却不料,才一低头,两条长臂就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把她牢牢抱在怀中。
水杯到底还是倒了,温热的水全都泼洒在他的西裤上,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
精疲力尽地靠着,良久未动。
直到他的手臂渐渐开始用力,几乎用让人窒息的力道箍得林海蓝丝毫动弹不得,他沙哑的喉咙里发出像被砂纸磨过的粗粝声音。
——“我想你。”
三个字,述说无尽的怀念。
林海蓝握着水杯的手指一瞬间麻痹了,水杯摔在坚硬的土地上,碎成无数碎片。
空气凝滞了,抱着她的手臂也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蓦地僵住。
“……”
短暂的静默后,一个名字紧跟着从他的口中突兀地吐了出来。
仿佛本不该出现的,他却硬是要加上这个名字一般。
林海蓝自嘲地笑了笑,把他推回到座位上,高锦恒不舒服地皱眉,嘴唇开合,不停得呢喃。
别的女人的名字,也许新欢,也许旧爱。
盯着地上破碎的杯子看了一会儿,林海蓝倾身去拿他放在车头的手机,翻找着存着那名字的电话号码。
最终,她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宛若虚构。
把电话打给了120,上楼前,她又望了他一眼,看着紧握的手里露出的纸张一角,她神思一晃,定了定神,才举步离开。
林海蓝背靠在门上,脸色平静却苍白。
姚火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吓了一跳。
拍拍胸脯走过去,还没开口,就听见林海蓝发出沙哑的声音,“火火,他说他想我。”
“……什么啊。”姚火紧张地看着她,把浑身虚软寸步难行的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到沙发上。
“他遮掩得太生硬,还故意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说完,她忽的一笑,又说:“我一直以为他从不过问我是否和其他男人有什么是因为他不在乎,可我觉得我错了。”
她看着他紧握收银条的手,竟然觉得——他在乎得快疯了。
姚火摸不清头脑,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她眯起美眸,直截了当地问,“他想你,更在乎你的私生活如何,那么假如他还爱你,你要怎么办?”
林海蓝一怔,睫毛微颤,然后她十指紧紧交握,轻声道,“刚才,我带下去的水杯摔成碎片了,你觉得,我把它用胶水粘合了,它还会是原来那样吗?”
姚火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眸望着她安静的眸子,一针见血地道:“但我记得那是你最爱的一个杯子,连离家出走都要随身带着。”
“但我还是把它扔了。”
姚火双臂环胸,叹了口气,“人如果能像杯子一样说扔就扔,想买就买就轻松多了。”
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又慢慢地远离。
“我只是突然想不通很多事。”林海蓝看着窗外的夜色,自言自语地低语。
林海蓝从肿瘤科的病房出来,情绪一直很低落,眼角还有些湿润。
奶奶的病情发展得异常凶猛,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刚才在那里守了半个小时,奶奶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中,似乎连掀眼皮子都觉得吃力。
也许……没剩多少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