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个。”他答得面无表情,“这个姓余,是我大嫂的一个远房亲戚,照顾月子有经验。”
月子,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也算小月子吧,心里凄凉,面上却早已失去了表情。
以前很喜欢在月明风清的时候,坐在窗边看月听风。可现在,忽然很害怕夜晚,害怕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无助。急急地拉上窗帘,只想把屋里罩得密不透风。
子越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怔忡,半晌道:“你怨我吗?”
“没有。”我无奈地摇摇头,“我怕你怨我。”
“会好的。”子越揽着我,抿唇不再言语。我偎在他怀里,那种无力,从我似乎可以渗透到他的身上。
余嫂比张姐细致很多,也的确有经验,无论饮食搭配还是生活小节,都有不少方法。让我很是放心。
这天厨房的微波炉坏了,余嫂问我有没有保修卡什么的,可以找人上门维修。以前这些电器的说明书保修卡之类,都是张姐保存着。我翻了了几个柜子,也没找到。
拿出手机又给张姐拨了个电话,正担心没人接,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声响起:“喂?”
听声音也就二十岁左右,我有些疑惑:“这是张翠芬的电话吗?”
“哦,这是我妈的电话。”对方答着。
“她方便接个电话吗?”我问着。
他犹豫了下:“你再过半小时打吧,她在家,我在外面买菜,大概半小时才能回去。”
张姐在家,儿子出去买菜?我不禁问道:“她怎么了?身体还好吧?”
“前天腿骨折了,在家休息呢。”张姐的儿子声音有些沉重。
“啊?”我吃了一惊,“怎么弄的?”
“我也不知道,她说摔的。你待会打吧,我得赶紧买菜了。”对方说着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怎么能摔得那么厉害。过了半个小时,我又打过去,手机却是关机状态,直到晚上,再没打开。本想问问张姐的情况,也只好作罢。
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子越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静。但是却有些沉重,我和他,似乎都被压得喘息不上,原来真的不是有爱,就能忽视一切。
却是一天忽然接到徐硕的电话,要请我和子越吃饭,还神秘地说原因去了才告知。问了子越,上次收购酒厂的建议徐硕已经在着手了,目前进展不错。难道是要请吃饭感谢?不论如何,也算沉重生活的一点亮色,多日不出门的我终于收拾了一番,和子越一起到了饭店。
一身浅粉的若琛笑语盈盈坐在徐硕的身边,我不禁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们和好了,真好。徐硕迎过来和我们打着招呼。
“小薇姐,你瘦了。”若琛轻轻牵起我,有些心疼地说着。
“哪里。”我摸着脸转移着话题,“怎么今天想起来吃饭了?有好事?”我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曾想若琛的脸腾地红了。
“真的有好事?”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若琛领证了。”徐硕摸摸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啊?”我和子越都是一愣,徐硕也太突然了,之前还纠结着分手,居然这就结婚了?“你爸妈同意了?”我问着。
若琛低下头咬咬嘴唇,徐硕揽紧了若琛:“她把户口本偷出来和我结婚的。”
若琛,这个乖巧的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子越向徐硕伸出手,声音厚重:“恭喜你。”
徐硕握着子越的手,认真说道:“谢谢,冯总,真的谢谢你的帮忙。”子越摆手,“不值得一提。”
四人落座后,不多时,菜上齐了。服务生端来一瓶红酒,徐硕张罗着:“今天一定得喝点儿。”说着给子越和自己倒上,看看我,笑着:“孕妇就免了。”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脸色变得惨白。想来徐硕最近忙着收购酒厂的事,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子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徐硕神色一怔,已是明白几分。若琛打着圆场,拿起杯子:“都来点儿,让我们也尝尝女中豪杰的滋味儿。”
“你就得了,喝了待会谁开车,咱没司机。”徐硕微微嗔着若琛,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宠溺。我看着有些眼酸,从徐硕手里拽过瓶子,笑笑:“我陪着,不醉不归。”
就想给自己倒上,子越一把按住,表情有些严肃:“你的身体不能喝。”
若琛甜甜一笑:“小薇姐,别让冯总心疼了。”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作罢。
徐硕先敬着子越,感谢他为收购的事儿搭线,还帮着联系贷款那边及早放款。事情才办得这么顺利。子越一口气全干了,把红酒喝得像葡萄汁般通畅。他的心情,却是没那么通畅吧。
我和若琛说着私房话儿,悄悄问她:“你爸妈知道了吗?”若琛点点头,脸上浮出丝淡淡的伤感:“她们很生气,说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转而笑笑:“不过证都领了,也没办法了。慢慢会接受的。前几天还不让进门,昨天让进了,只是还没好脸色。”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何况是父母的心。
“你真勇敢。”我由衷地说着,敢于这么坚持自己爱情的女孩子不多,像若琛这样看着柔弱温顺的女孩子更罕见。
“徐硕值得我勇敢。”若琛低头浅笑,素手拢拢头发,无名指上一枚小小的钻戒映入我的眼帘。细细的圈圈,上面的钻石像小米粒般闪着熠熠光彩。却看得我眼热起来,大小又怎样,谁说戴着鸽子蛋的就比若琛幸福呢?
只是戒指,这种在别人那儿很普通的装饰品,对我来说好奢侈,这辈子我还能有机会戴上吗?不觉有些心酸,失神地喝了满满一杯果汁。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自己喝上了?”徐硕打趣着。
“说你欺负若琛,白白骗了这么好的姑娘。”我回应着他的玩笑。
徐硕已经喝得脸微微泛红,一把抓起身边若琛的手,有些动容道:“老婆,小薇说得对。现在是亏待你了,什么都没有跟我裸婚,起步阶段,原谅我。”这个徐硕,结婚证没领两天,老婆倒叫得挺顺口。
若琛的星眸笑意盈盈地闪着:“你已经把最珍贵的给我了呀。”我忍不住问着:“什么是最珍贵的?”
“一个家。”若琛答得很快。我的心扯了一下,一个家,便是最贵重的承诺了吧。
我拿起果汁敬着徐硕和若琛:“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福你们。”徐硕也喝得不少,话多得离谱:“小薇,我得谢谢你,你劝我珍惜眼前人,我才发现她那么好,只有她,让我吃饭时杯子里的水一直是热乎的。只有她,不计较我有钱没钱,还能嫁给我。”
正在给他杯子里续热水的若琛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即幸福地继续手里的动作。看着若琛,我忽然有丝羡慕,从心底里往外的羡慕,忍不住说着:“你能给她幸福,就够了。”
听我口气丝丝伤感,若琛转移着话题:“给你说个徐硕的糗事,前两天去领证,他居然忘记带身份证,指天誓地地和办证大妈说本人无疑,大妈让他回去取,他来了句,我要是冒名顶替,她也不干呀。大妈打量了他一番,笑笑说,看模样,那倒是。”我扑哧一乐。
徐硕有些懊恼:“大妈审美有问题。”听他们讲领证的种种乐事,仿佛身临其境,也感染到他们那种乐趣,我的心里痒痒的,不由问着:“结婚就带身份证和户口本?”
“嗯,”若琛应着,“还得带结婚照。”徐硕大着舌头:“我现在有攻略,到时候指点你。”说着又叫服务生拿酒。
到时候指点我?我的心忽然涌出无限的悲凉,我怎么会有那个时候?再看徐硕若琛,忽然觉得我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的欢乐,我独自伤悲。子越将我的手紧紧握住,我却仍觉寒冰入骨。
那晚在别人的喜悦中,我有些悲凉。回家的路上,司机开着车,我和子越坐在后面,靠在他的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却疏离陌生。我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自己。
什么是最宝贵的?若琛说是一个家。以前我以为是爱,人该为爱而生,为爱执着。可是没有婚姻和家庭支撑的爱,怎么那么虚无?那么脆弱?那么沉重?
当面临生命丁字路口的时候,我和子越,都能做到义无返顾,可是原来生死不是最难跨越的,最难跨越的是人心的枷锁!是生活的消磨!
说出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并不难,能默默在阴影里坚持着柴米油盐的爱才是真正的艰难。我能一直在阴影里活下去吗?我不知道,孩子的消失,让我失去信心,也开始怀疑自己。我的心似乎被什么锁住了,我不够狠,不够忍,注定难逃心灵的折磨。而这种折磨的煎熬下,我们的爱,能走多远?尤其今晚,听她们讲领证的时候,我忽然就扯得心疼痛撕裂,这才是真实简单的幸福,那么令人向往,而于我,却是不能想,不敢想,不该想的事。
心痛之极,不由得低声问着子越:“如果我们分开,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样?”
子越把我箍得很紧,浓重的酒气扑来:“没有那个如果。”
“万一呢?”我不折不休。
“把你找回来。”他的声音沉沉有力。
“那我要是和别人结婚了呢?”冒出这句话我自己都打了个寒战,我听到自己心里疯狂说不的声音,想到和别人结婚,竟然自己先撕心裂肺起来。
他沉默了许久,声音低沉坚定地说着:“我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和别人不允许,和你不可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我的思绪混乱一片。
小月子出了,在余嫂的细心照顾下,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不再觉得头晕体虚。但是心情却总是麻木居多,有时照照镜子,自己都不知道以前的快乐哪去了。只觉得疲惫不堪。
时近九月,天气渐渐转凉,子越的生意依旧忙碌,他不在的时候,我便自己在屋里待着,无聊地看着电视里各种情感节目,却始终没找到自己的出路。而他在的时候,我虽心有所系,却也感到和他之间,很多轻松的欢乐,就像昨日之东流水,一去不返了。这种疲惫的挣扎,他不肯放手,又能得到怎样的归宿?我很茫然。
晓攸的脾气有些像子越,爱憎分明得厉害。自从上次子越打了她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再给子越打电话了。子越打过去也是粗粗问候三两句就挂断。我有些担心问他:“晓攸不会一直生你气吧?”
“小孩子,过几天就好。”子越淡淡笑笑。这个过几天,直到过了快二十天,才渐渐缓和些,听着他和晓攸电话里逐步有了互动。
这天晚上,子越正在洗澡,手机短信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晓攸”两字。担心有什么事情,便划开看了。
写着:“爸爸,周末回家吧,妈妈的生日到了。”我心里一紧,把手机放下。
子越洗澡出来,我看看他道:“晓攸给你来短信了。”他拿起看了看,没再言语。
说心里没有酸酸的滋味,那是骗人,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妻子的生日,他是理应回去的。什么时候,这种酸涩也能成了麻木,也许就可以解脱了。
怕到周末也还是到了周末,他却仍然回到了家里。“你怎么没回家?”我有些惊讶。
“明天还有个会,来不及。”他粗粗地应着,转身去了书房。
晚上正在吃饭,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是晓攸清晰的声音,有几分怨气:“爸爸,你怎么不回家?”
“明天有事情忙。”子越的声音平平,没什么起伏。
“爸爸,你在忙什么?”晓攸的声音有丝可怜兮兮,“难道都不能回家吗?”
“很忙。”子越的声音有些清冷,并不像往常那般温和,“你陪着过吧。”说完又问了几句晓攸的学习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子越的眉头一直皱着,我忍不住说着:“或者改天补上也行。”
“往年也不是年年过。”子越的语气几分不耐,我便没再吭声。过了一会,子越的短信响了,他看了看,似乎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走到了客厅,我停下筷子,听到他有些薄怒的声音:“卢南,你最近花样怎么这么多?”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越的声音有些暴躁:“我很忙,我也不是第一天忙着这样。以前你怎么活的?”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更激怒了他,他生气到极致是入骨的冷漠:“你同意我没意见。”我的心忽地悬了起来。对方说的什么,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二。心忽然像策马狂奔般地急速跳跃不止。
我有些紧张地走到餐厅门口,看子越在客厅倚着窗口听着电话,沉默不语。半晌,不知那边在说什么,他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说道:“不会。安静些吧。”像是安抚的语气。接着挂了电话。我的心忽然就酸涩到无以复加。什么不会呢?是说不会离婚吗?他说不会离婚,我该心里踏实才对,可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得没法呼吸?
胡思乱想着回到餐桌,子越已经回到饭桌旁。我很想问问什么不会,却问不出口。我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一餐饭吃得都很沉默。
回到卧室看他换着衣服,辗转了几个心思,我忍不住婉转问着:“她,是不是担心了?”
子越抬头看了我两眼,说着:“这不重要。你不要乱担心。”我不乱担心,有的事也会发生,我有些失神地说着:“她终归有资格去要求你。”
“小薇,有的感情我给不了她,从开始她就知道。”子越沉声说着,看我的表情有些痛苦的挣扎,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吭声。他想说什么,我想我是明白的。
“就像有的东西,给不了我一样。我懂。这都是没必要的为难。”我努力撑出个微笑对他说着。看他沉默不语,我的心像冰川没海一样,瞬间寒凉到每寸肌肤。
“不要太敏感,会很累。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也不是几句话说得清的。”子越微微蹙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敏感?我忽然很想笑,是我敏感,还是这份感情本来就脆弱?我淡淡笑道:“是累了。”挣开他的手,走到浴室放开了水。水开得很大,冲着我的脸,我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是的,为了爱,我可以不要一个女人最想要的家庭,我可以不要光明正大的身份,可是,这不代表我能把这卑微暗夜的日子过得甘之如饴,更不代表我看到他斩钉截铁说着不会和别的女人分开的时候,我还能微笑坦然。
我洗了很久,出来后他已经去了书房。后半夜听到他回来,我装着睡着没有睁眼。
第二天上午,直到八点他还在床上躺着。我好奇问着:“你今天不是有会吗?”
“下午。”他说着起身,到卫生间洗漱。忽然他手机响了,我从床头柜上拿起来,摁了一下,对他喊着:“李秘书的短信。”
“什么事?”他一边刮着胡子,一边问着。
我划开,答道:“说怕路上堵车,中午一点来接你开会。”他没回答。
我看到这天短信下面就是晓攸的短信,忍不住打开,显示发送时间是昨晚七点多,应该是我们吃晚饭的时间,是晓攸对着蛋糕有些发呆的身影,苍白的小脸上全是失望的表情,这个孩子曾经那么喜欢吃蛋糕,可没有了爸爸,纵然面对着蛋糕,也掩饰不住满脸的难过。
难怪子越昨晚看了短信会生气,可是这份难过,归根到底又是谁造成的呢?昨晚自己无端的别扭,比起这个孩子的难过,真的是很不应该。
我默默走到卫生间,看着子越刷牙的身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子越忙乎完了看我倚着门框发呆的表情,一怔,问着:“怎么了?”
我轻轻伸手圈住他,偎在他怀里,说不上的滋味。他回揽着我,吻上我的发丝,有些动容:“你很久没抱我了,薇。”只是那声音里,多了丝酸涩。
9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庭院里溜达,看晴空一鹤,秋光潋滟,忽然接到了邵琦的电话,我有些惊讶,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自己也一直焦头烂额,没顾得上再问询她,接起来很开心地说着:“喂,邵琦,最近还好吗?”
“还好。”邵琦的声音有些空洞,“好久没见你了,你好吗?”
“我,还好吧。”我苦笑答着,我的境况,实在算不得好。“你怎么样?”
“我要回去了,姐姐。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天。”邵琦的声音软软的,却很平静,没有波澜起伏。
“好。”听到她要回去,我的心里不免几丝感伤,纵然她曾经伤我至深,但终究那段友谊,也是我记忆里美丽的过往。对她难免几分挂心。
她说过来找我,顺便出来走走,于是约在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屋。我收拾了一下便提前过去,拿着杂志边看边等。
过了大概快两个小时,邵琦走了进来。看到她,我差点没认出来。虽然她原本就娇小,可现在瘦得形销骨立,面色也苍黄憔悴,再不是以前那个白净莹润的瓷娃娃了。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衣服穿得有些单薄,已是初秋的季节,我都穿长裤了,她还穿着裙子,越发显得整个人萧条瑟缩。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站起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几个月没见,便又是沧海桑田。邵琦过来握着我的胳膊,一语未尽,只哽咽喊着:“姐姐。”
我轻轻揉揉眼睛,做出个轻松的表情:“快坐。”待她入座后点了两杯咖啡。看着她的样子,我忍不住问着:“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邵琦淡淡笑笑:“没事,虽然瘦,也挺有精神。”我才放心了些,问着:“你是回老家吗?”
“不是,真想回家,可惜回不去。”邵琦啜了口咖啡,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木然,半晌,说着:“姐姐,我来主要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我这一走,只怕这辈子我们见不到了,我最挂念的朋友,就是姐姐。”邵琦的声音有些愧疚,“我始终原谅不了自己曾经对你做的事。可是除了那件,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姐姐的事。”
“邵琦,都过去了,该放下了。”我也不免有些动容,“你只是太爱那个人,我能体会那种感觉。”
“可惜,他无法体会。”邵琦凄然笑笑,“姐姐,一辈子那么爱一个人,到底值吗?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反而毁了自己。”
我能体会邵琦的心境,何况我的落寞也不亚于她,“是得是失,都说不上来。你和那个男孩怎么样?”我想起上次去看她,那个送她黄玫瑰的男孩。
“高嘉俊?”邵琦愣了一下,声音满是凄苦,“他后来找过我,我能感觉到他还是放不下我。满怀欣喜地和他又交往了一阵子,可是他同事知道了我的过去,指指点点的,最后他还是和我分手了。他说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多久的事?”我有些心疼地握着邵琦的手,这个男孩,不能说不好,只是终究太年轻,经历得太少,无法理解邵琦吧。
“半个多月前。”邵琦笑得惨然,“我不怪他,姐姐,真的。我只是自己后悔。”
“你后悔了?”我有些惊讶,邵琦对周川的爱,那么深刻都会后悔吗?
“姐姐,以前我觉得周川是我的天,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着迷了似的。我不后悔认识他,更不后悔爱过他。可是,我认识嘉俊后才知道,有的事情,你做了,就没法抹去,没法回头。我后悔跟了他那么久,还弄得尽人皆知。现在想重新来过,根本不可能了。”邵琦的调子落寞得凄凉。
我不知该说什么,人言可畏?还是那个男孩太不坚定?我说不出,那个男孩,只是拥有了一颗正常男人的心,没有强大到包容邵琦的所有。
“姐姐,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趁着年轻,多给自己谋划谋划吧。能早抽身最好,不要像我,落个不光彩的过去,再也摆脱不了。也别像马太太那样,等了一辈子,人到中年被甩了。”邵琦看着我有些语重心长。我点着头。
她从包里拿出两只手串,很漂亮的紫水晶,递给我:“姐姐,都说紫水晶能带来好运,送你一只,另只,你帮我给若琛吧,听说她和徐硕结婚了。祝福他们。我就不再去找他们了。”
我接过来,不免有些唏嘘,她和徐硕,阴差阳错,错过了一世的缘分。
天色不早,邵琦起身准备走了,出了茶座,一阵秋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我解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穿走吧。”邵琦幽幽地回眸看我,一霎那,我和她都有些怔忡,我不禁想起了最初认识她的那个下午,也是我把外套解给她解了一时的尴尬。物是人非,却已过了多少沧桑。
“姐姐,谢谢你。你给我的,总是温暖。”邵琦牵着我的手,凝眸看了看我,长长的睫毛有些闪动。最后挤出个微笑:“再见。”说罢,转身像只蝴蝶般,快步走出了我的视线。
那晚,我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邵琦,隐隐地有些伤感。睡得不踏实,梦中隐隐全是暗夜,我看不清前路,耳边似乎传来邵琦有些凄凉的呼唤:“姐姐。”一个惊醒,一身的大汗。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几点了。子越摸摸我的额头:“怎么了?”我正要说话,忽然电话响起,若琛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薇姐,邵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