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让你死,你也不该死。”温书缓缓吐出这一句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人因为她的这句话带来多大的反应。
“生命是你自己的,不想死就努力地活着,即使想死,也要死赖着活下去。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与其祈求那并不存在的来世,还不如这一世努力让自己活得精彩。”
嘲讽一笑,“你不了解。”
“我了解。因为那个人是你的主子,你从不违背他的命令,所以他要你死,你就得去死。”
“……”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的主子,下的决定也可能是错的。”周边人传来一阵抽吸声,温书没在意,继续道:“即便你的主子让你去死,你也不是非得听他的。”
这话大逆不道,已经有人脸红脖子粗,要冲上来阻止这个口无遮拦、胆大包天的女人了。
“他或许只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下来,便会意识到,你其实不必死的。毕竟,他又不是一个暴君,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要人去死——”
有人瞪着铜陵般大的眼睛,直盯盯瞪着温书,然后又紧张地看永亲王,王爷他一定气炸了吧?这个女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编排他的不是。
永亲王却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只是无言地注视着温书,看着那个女人在那一句句说他的坏话,没有任何动作。
“我相信能让你和你那位伙伴如此信服尊敬、即便自戕也不愿意违背他命令的主子,一定是一个值得你们尊敬和爱戴的好主子。也一定能够体会得到你和你那位伙伴的忠心,对你从轻发落。因为失去这样属下,对他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属下有很多,能够发自心底尊敬他、全心全意尽忠于他的属下,却是不多。”
清雪的眼睛蓦地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对面那个女人的话,正中她的心坎。
心里不是没有委屈,她有。被自己敬若神明、奉为比泰山还重的男人,那样毫不留情地要她的命,心里不是没有伤痛。
只是她是一个下人,一个卑微的奴才,这些东西都是她没法祈求的。她刚刚就是因为忘乎所以,才付出了可怕的代价。主子要她死,不也是惩罚她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吗?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位同伴——”温书看向千禾,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安静得似流水,广博得似高山,深邃得又似大海。尤其是他对清雪的那压抑而又浓烈的感情,令人心情沉痛,心生不忍。
清雪也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千禾。
不是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只是这个人,她今生注定要辜负了。
千禾回以她一个担忧的眼神,深邃的感情旋即消失不见。只有伙伴的担忧,没有男女之情。
他的感情,没有任何负担。
这点光景,温书已经来到了沈冰奕面前站定。
她的身高,勉强只到沈冰奕的肩膀,昂着头,与他对视。
不管沈冰奕因何原因,要清雪死,该做的事她都得去做。这不仅仅关系着清雪的命,也关系着她自己。如果清雪就这么死了,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释怀。她也决不能让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凋零。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说她假惺惺也罢,这一切,在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便算不得什么。
清雪固然有错,但最后的结果却不完全是她的责任。
只因为那个人后台比她硬,身份是小姐,就该由她一个人来背负罪责吗?而最后关头,在他们看来纵然不能容忍,而温书,虽然受惊不小,却也无法站在自己的立场指责什么。
“王爷,你看我已经没事了,方才的事就当是一场并不怎么有趣的玩笑,将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样?”
她到底是有多妇人之仁,才能说得这么轻松?
别忘了,那个奴才害你差点死掉。本王替你出气,反倒来指责本王的不是。沈冰奕脸色难看极了,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那又如何?本王的手下,没有这种人。”
“王爷指的是什么?”温书不等他开口,径自道:“是她在马背上刁难于我,还是她最后弃马而逃?”
“就这两点,还不该死?”
“不该。”温书今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平日逃也不及的永亲王,居然敢这么直挺挺地对峙。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之徒,只是像今日这样的状况,却也是不多。
莫非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向阎罗王借了这么大一个胆子?
沈冰奕如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