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接过手绢擦了一手绢的鼻涕眼泪。
孙淡等她稍微平静一点,才道:“娘娘你也不用怕,事情还没弄清楚就自乱了阵脚,只怕还真要让别人笑话了。张贵妃如今小产,若娘娘不尽快冷静应对,真被发派去了浣衣局,岂不正中张贵妃的下怀,人家却将坏事变成了好事。”
陈贵妃听孙淡提到张贵妃,眼睛里立即充满了仇恨,也不害怕了,恨声道:“孙先生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张狐狸看笑话,人死不倒架。”
孙淡笑了:“皇后有这个心思,微臣很欣慰。”仇恨果然是一件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恐惧啊!
可是,转眼,陈皇后突然一把抓住孙淡的袖子,哭泣道:“先生,本……我真的害怕呀……要不,你陪我一道去。”
孙淡气得鼻子都歪了,敢情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呀。
不过,孙淡正想就近去探听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为什么牵扯到陈皇后身上的原故,随陈皇后去见嘉靖皇帝倒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孙淡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点了点头,叹息道:“娘娘有令,孙淡也只能遵照执行了。”
陈后好象是一个胆怯的小女孩子看到家长一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有先生在,本宫也不怕了。”
好不容易带着陈后出了屋,司大成见陈皇后愿意去见皇帝,一张死人脸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在前面领路,陈皇后自坐在他早已准备好的辇上,一行人快速地朝玉熙宫走去。
孙淡有心从太监们口中探听出这事的虚实,就落到后面同司大成并肩走着。
从豹房到嘉靖皇帝办公的玉熙宫有一段路,孙淡问司大成:“司公公,今天是大年十六,张妃怎么跑玉熙宫去了,又怎么小产了呢?”
本来,若是在平时,孙淡问这样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司大成是有名的嘴严。
可说来也是奇怪,司大成竟很自然地回答道:“孙先生你刚从房山来京城,大概还不知道,昨天陛下得知张娘娘怀孕之后,异常兴奋。圣上知道张妃娘娘喜欢看戏,就着人将展家班宣来,在玉熙宫办了个堂会。当时,张妃也很高兴。可一出《刘知远白兔记》还没看完,张妃娘娘就喊肚子疼,下体在不住流血。等太医院的太医赶到,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然后呢?”孙淡不动声色地问。
“然后嘛……”司大成拖长了声气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辇上的陈皇后,语气淡漠地说:“然后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找愿意了。十五那天,太医本就看过张妃娘娘的脉象,孩子坐床也稳,怎么才隔了一天,就流下来了呢,难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于是,太医就查了查张妃今天吃过的东西,一查才发现,张妃娘娘所喝的黄酒中混了麝香。你想啊,麝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一头壮牛,吃了那东西,肚子里的犊子也是飞流之下三千尺啊!”
如今,北京城中正流行核黄酒,宫中众人喝的都是八年以上的上佳花雕。
吃的时候也有很多讲究,先要加热,然后还得放进去冰糖、枸杞、红枣、玫瑰之类的补药。这么多东西放下去,麝香的味道也被压住,不容易被人喝出来。
孙淡并没有因为司大成的幽默而笑,又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彻查,查一查是谁将麝香带进宫来的。”司大成轻轻一笑。
“结果查出来了,是谁?”孙淡心中一跳,忙问。
司大成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淡一眼:“孙先生好象对这件事很关心的样子?”
孙淡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事关系到后宫廷的一后一妃,虽说是陛下的家事,可陛下的家事也是天下事,由不得我不关心。”
“那也是。”司大成悠悠道:“皇后的位置花落谁家却是一个大有看头的大戏,几家欢乐几家愁哦。”
孙淡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个司大成说不定就是毕云的人。孙淡和毕云虽然是至交好友,可在辅佐陈后一事上各行其事,彼此都不过问对方正在干什么。就像毕云不知道陈洪是自己人一样,毕云那边收买了什么人,孙淡也是一无所知。
司大成道:“今日陛下震怒,之所以要宣皇后娘娘过去解释,那是因为下药的那人同皇后娘娘有莫大关系。事情发生之后,陛下下令搜查在座的所有人。这一搜就搜出了结果。恰好从吕芳身上找到了麝香?”
“是吕芳。”不但孙淡,连坐在辇上的陈皇后也失声惊叫起来。
孙淡心中大震:去找麝香的不是陈洪吗,怎么变成了吕芳?这事情越发地显得诡异起来。
孙淡:“吕芳怎么跑玉熙宫去了?”
“是啊,就是这一点叫人生疑。”司大成道:“吕芳是陈皇后的贴身太监,他身上有带着麝香,娘娘自然是要做出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