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兄友弟恭,当着众位随从和赶路者的面儿,上演了好一折好温情的大戏。装够了,才收起各自得到了礼物,挥手告别。待李四混在路人中间,骑着马跑远了。先前奉命去抄后路的徐洪三才迂回到位。发觉目标已经不见踪影,赶紧跑到朱八十一面前,气喘吁吁地询问,“都督,那小子走了?!您,您怎么这样就放他走了?!”
“我倒是想留下他,但留得住么?!”朱八十一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指了指放在马车上的火铳盒子,无奈地回应。
“这是什么?”徐洪三愣了愣,伸手去掀盒子盖儿。向来对他宽厚有加的朱八十一却猛地朝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大声呵斥,“别乱动,这是要命的东西。”
见徐洪三满脸委屈,想了想,他又低声补充,“没留下人,留下这个东西已经足够了。其实,既然对方手里有这东西,咱们辛苦隐藏的那些秘密,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
战斗结束之后两个多月来,他之所以处处配合赵君用,哪怕是后者在对外的公开文告上,把他力挽天河功劳一笔抹杀也毫无怨言,就是为了避免蒙元朝廷意识到火药的真正威力,将此物更有效的投入到战场。毕竟,徐州军到目前只控制了半府之地,加上被大伙视为敲诈勒索对象的几座州县,也不过是两个路的地盘。而蒙元王朝,却拥有一百八十多个路,三十三个府,五百多个州,上千个县。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即便还是用那种落后的垃圾火药,也足够将徐州红巾军活活堆死!
而现在,秘密肯定已经保不住了。并且蒙元朝廷手里,还掌握着大批的火枪。虽然不至于给每个士兵都发上一杆,但只要普及到一定程度,照样能令徐州红巾军目前所取得的优势,荡然无存。
正感概间,却听见自己的司仓参军于常林大声说道:“捅破就捅破吧,反正咱们也不可能瞒对手一辈子。只要咱们兵炼得比鞑子精,上阵之后别再像上回那样没头没脑地乱打。照样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也对!”朱八十一伸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武器的优势,未必就能完全决定战争的胜负。当年李自成还领着一群农民呢,不也照样虐得晚明的军队望风而逃?!从最近两个月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大元朝到了末期,又能比大明朝强在哪里?!
想到这儿,他低落的心情终于再度振作了起来,挥了下手,大声吩咐,“洪三,你和老余两个,带三十名弟兄,押着货物走运河。二十二,你带上其余弟兄,骑着马跟我立刻返回徐州!”
“是!”队伍里的骨干军官,都是当日跟他同生共死过一回的,因此彼此之间配合非常默契。大声答应了一句,便将所有“伙计”分成了两波。一波赶着马车跟随徐洪三、于常林二人去走运河。另外一波,则挑了最好的马匹,保护着朱八十一和被他视作无价之宝的木头盒子,沿着陆路,匆匆忙忙朝徐州赶。
离着徐州城还有十几里远,耳畔就传来了接连不断的雷鸣声,“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吓得胯下战马不断地打响鼻儿。抬头细看,只见黑黄色的烟尘将整座城池都个遮掩了起来,仿佛那一带隐藏着数十万妖魔鬼怪,正扎着堆儿,在阳光下喷云吐雾。
“他奶奶的,咱们辛辛苦苦四处给他们弄火药原料,他们也不知道节约一点用!”吴二十二作为苏先生的弟子,身上免不了也带着些小家子气,听周围的爆炸声一波接着一波,忍不住撇着嘴抱怨。
“是啊,是啊!虽然钱来得容易,也架不住他们这么糟蹋!”其他弟兄也撇着嘴,低声附和。
自打上一次战斗中,朱八十一带着他们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原始手雷,就成了各军的首选武器。非但朱八十一的左军成立了专门的掷弹兵千人队,其他各军,也恨不得把手雷给每个弟兄都配上一打儿。并且在唐子豪、苏先生和李慕白等人的一致努力下,手雷的花样,也从竹筒填火药,凭空增加了许多新鲜品种。
有铸铁壳子加了铁渣和火药的爆炸弹;有木头壳子加了硫磺、干锯末和火药的纵火弹。有熟铁壳子,上面打了三个孔,里边填充劣质火药,点燃引线后不会爆炸,只会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发出刺耳声音的鬼哭弹;还有一种黄陶壳子填充了狼毒、蟾酥、巴豆、砒霜、茱萸和北元那种劣质火药的发烟弹,不用来炸人,专门用来熏战马的眼睛。点燃了引线之后用一个巨大的竹子弹弓朝着敌军骑兵阵地砸过去,非但能把战马给熏得喘不过气来,连马背上的骑兵,都给熏得涕泗横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要不是朱八十一早就跟他们这帮家伙打过交道,清楚彼此的底细,否则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个个都为穿越货。要不然,怎么连原始的催泪弹都能造得出来?并且事先没得到过任何人的指点!
注1:元代手铳确实已经开始量产。军事博物馆中有实物展示。通长43.5厘米,口径3厘米,重4.75千克。上有生产时间铭文。